第九章 游击木兰
就不管用了?他奶奶的,那帮穷鬼长了翅膀?”
正这么没头没脑地思忖着,前院、后院的枪声即如临盆的雨点,敲得罗保元就乱了阵脚,只一个劲地喊:“顶住!顶住……”
但却无济于事!
“轰隆”一声巨响,他的大门被炸开了。接着,后院的后墙上也“蹭蹭蹭”地往下飞人。
逃是逃不掉了,眨眼间的功夫,罗保元的枣木镶银饰的烟锅就找不到了。绸马褂也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绑起来了。
“打开粮仓!通知周围四方,号召群众来罗家岗分粮!”
“打开当铺,通知四方百姓,有当无当,都来无偿取当!”
第七军党代表戴克敏一项一项地“奉送”新年礼品,附近数十里前来分粮、取当的群众成千上万。从大年初一到初三,一连三天,人们络驿不绝。罗家岗爆竹声声,更是通霄达旦。
像是冰河解冻时的激烈,大革命失败后的沉寂局面,终于被第七军在木兰山打开了。
但由于一时疏乎,来不及处理的罗保元却逃跑了!
大年初四,罗保元即请来了魏益三的一团人马,杀气腾腾地杀回了“老家”。
“上山!”由于早有思想准备,所以吴光浩的命令便显得从容不迫,将敌人全部引上木兰山,然后突出包围,分散活动,侍机消灭敌人。敌人上山了,突围亦如愿以偿。但冰雪严寒的冬天和敌人的重兵“清剿”却给突围出来的第七军造成了诸多不便。山上有魏益三部四处搜寻、进攻,山下有罗保元等土豪劣绅的民团兵丁昼夜监视、报告。尽管地形熟悉,又有群众拥挤,但在三上三下之后,整个形势便直接威胁到第七军的生存和出路。
于是,他们想方设法与中共湖北省委取得了联系,而省委的指示却是极其灵活而又原则的——“如能返回黄麻活动即返回去,如不能即由你们看情形决定,不要被敌人消灭。”
怎么办?
有人主张埋枪走人,躲过这一时期再说;有人主张分散活动,即便是牺牲,也是一小部分一时众说纷云,莫衷一是。
直到此时此刻,吴光浩才感觉到了骨子里的寒冷!革命,以前也曾经遇到过无数个“怎么办?”,最终却都闯过来了。可是,这一次的“怎么办?”,在这严寒的冬天却是这样的沉重。黄麻肯定回不去,敌人的屠杀正在遍及黄麻地区的每一个角落!鲜血尚未消解,尸骨相枕无数,麻城县委委员王幼安又在宋埠干沙河遭枪杀。
得知鄂东军顺利上山的消息,王幼安便自觉地在宋埠一带开展工作。为了从宋埠驻军手中为农民武装及山上的同志搞到枪支弹药,不顾生命危险,他将枪支弹药装进一口棺材当中。正在搬运之时,却被叛徒告发,迅即被捕入狱。
严刑拷打,轮流劝降。王幼安却从从容容地接过供他“自首”的笔和纸,赋诗言志百余首,最终挑选出其中一首,作为他上“断头台”前的最终留言——
马列思潮沁脑骸,军阀凶残攫我来,
世界工农全秉正,心甘直上断头台。
王幼安去了,这个麻城县最早的共产党员,为了他的革命事业,终于在这个严寒的冬天,走完了他32岁的人生历程!之后,同是县委委员的刘象明,亦在血腥风雪的龙家巷被捕,以他24岁的满腔热血而舍生取义。
而一想起刘象明,吴光浩的脑子随即就浮出他曾在《湖北农民》第14期上看到的那首“怪”诗——
结紧了团结好打倒那土豪劣绅!哼,
农民,好伤心,苦把田耕,养活世间人,
看世上的人们,谁比我们更辛勤。
热天里晒得黑汗淋,冷天里冷得战战兢兢,
反转来要受人家的欺凌,请想想这该是怎样的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