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意外的处罚
李景堂是樊燮暗设在巡抚衙门的眼线。巡抚是一省的最高长官,凡省内文武官员的升降调补,都须经巡抚考核后上奏朝廷,而朝廷对官员的任用便是依据巡抚出具的评语来定夺官员的前程。所以,省内官员要想摸清自己的前程,无不把心思用在巡抚身上。巡抚本人自然很难接近,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巡抚身边的人身上下功夫,巡抚衙门的师爷于是便成了各官员争相拉拢的对象。大清国各省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樊燮拉拢李景堂已有几年的光景,樊燮为了能掌握巡抚衙门的内幕,每月不仅要给李景堂开一份俸禄,逢年过节,还要献上一份礼品。
李景堂也确实肯为樊燮办事,所有衙门里的大事小情,李景堂都毫无保留地说给樊燮听。樊燮这人也讲义气,他每次回省,都要把李景堂请进府里饮酒,酒后还要叉上几圈麻雀;有时人手不够,还把小妾叫出来凑数,直哄得李景堂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李景堂是个老幕僚,骆秉章最初任湖南巡抚时,他就在衙门里混。李景堂伺候过张亮基,张亮基离任后,他又伺候潘铎,骆秉章二次出任湖南巡抚后,他接着伺候骆秉章。
李景堂虽与樊燮过从甚密,但他因城府深,又精于应付,平日少言寡语,致使巡抚衙门上下无人能知道实情。除樊燮外,李景堂还与署永州镇总兵、云南临元镇总兵栗襄有来往,他还是湖南布、按二司府上的常客。
李景堂此时正一面饮酒,一面给樊燮出主意:“军门试想,军门进京乘舆是违制,军门府里私役弁兵是违制,他左季高不经抚台签单便开具传文,这难道不是违制?经我的手,他左季高干这种事就不下十几次!抚台此次一心要难为军门,说穿了,全是这个左季高在幕后捣的鬼。抚台整日忙着为出省的湘军各营运粮运饷,他哪顾得了这些?”
樊燮说道:“其实,抚台要参本官这件事,本官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乘舆进京是因为伤了脚,私役弁兵是为了防贼,这两项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上头顶多给本官一个革职留任的处分。若等官制军那里替本官上个折子辩护一下,说不定就烟消云散了。本官昨晚已打发人去了武昌,官制军不会任着骆秉章胡来的,本官只是对这个左宗棠气不过。他不过是乡间的一名破举人,靠着抚台的势力就压着省内各官一头,别人能忍,本官可不能忍。本官头上的乌纱是靠一刀一枪拼来的。想本官在樊城时,从制军到抚台,哪个不高看一眼!如今到了湖南,反要受他一个师爷的气!”
李景堂见樊燮越说越多,只好道:“军门大人,其实,师爷也有师爷的难处。大清国开国至今,哪个衙门里能少了师爷?就说您老在永州吧,没有师爷替您办事能行?”
樊燮一听李景堂话音有变,忙笑着说道:“李师爷,您老是误会本官了。本官适才说的不是您,是左宗棠这个犊子!巡抚衙门的事情,本官还要靠您这个掌印师爷维护呢,本官哪敢对您不敬啊!李师爷呀,您老能不能联络其他几位师爷想个法儿出来把左宗棠从抚台身边赶走?他整日在你们几个面前比比划划,你们能舒服吗?”
李景堂摆手道:“这话快不要提!左季高这个人的才情大着呢!现在的湖南巡抚衙门,还没有哪个人能真正压过他的!除非有人参他,否则,谁都别想让他离开。军门大人,景堂今天跟您老道句真言,我虽然也在衙门当了好几年的师爷,可我这个师爷,连左季高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现在您是看不出什么,就说张抚台在任的时候吧,长毛围我长沙两月不退,铁了心要攻破。张抚台被逼无奈,请出了左季高佐兵事。左季高到后,又是筹粮又是布防,还在北门修了炮台,长毛愣就对长沙奈何不了!不要说张抚台佩服得不得了,全省的文武官员哪个不竖大拇指呢?左季高的名气什么时候起来的?就是从那以后起来的嘛!”
樊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