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节 落井下石
脚踢开,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三月初七,左宗棠收到蒋志章公函,称陕西定边、安定两郡,相继被回兵攻破,他正在尽全力组织抚、提各标伺机收复。
左宗棠依据蒋志章的函报,连夜拜发《复陈定边、安定失陷情形》折,折后,又附《袁保恒奏湘、皖两军多有缺额核实查复》一片。
左宗棠在该片中逐项驳斥了袁保恒:一、袁保恒系谎报军情,老湘军及卓胜两军早已将缺额补充,并无冒滥;二、袁保恒欲调何军没有与我商量;三、据潼商道禀报,有豫军锐营入关,听说后续人马也即将动身。现在,陕西已无回军踪影。如果豫军系袁保恒所调,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部队的粮饷从哪里出?我准备给袁保恒发函,如这些人马到了西安,请饬赴平凉,由我挑选安插,余皆遣散。陕甘粮饷奇缺,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准调军入关。
左宗棠决定对袁保恒痛下狠手,不仅准备将其已入陕之旧部进行分解,还将其已募未到之勇就地撤遣,永绝其重新统带兵勇之念!
折片拜发的第二天,左宗棠准备带上一应随员,到早已荒废的郑白渠去考察一下,拟将该渠重新修复,筑坝以引泾水灌田。
左宗棠更衣的时候,侍卫进来禀报:“老爵帅,大少爷来了。”
左宗棠闻言一愣,忙道一句:“你是说孝威?他怎么来了?快把他领进来!”
一身素白的孝威带着两名年轻的家人,风尘仆仆地闯进门来。孝威对着发愣的左宗棠双膝跪倒,大放悲声。两名家人也在孝威的身后跪下,对着左宗棠叩头。
左孝威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道:“爹,儿子向您老请罪来了!儿子不孝,没有照顾好娘,娘不在了!”
左宗棠一听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口里跟着问出一句:“什么?你是说你娘她……”
一名家人这时道:“老爷,老奶奶她走了!大少爷是特意入关来给老爷报信的。”
孝威这时已站起身来,跨前一步扶住左宗棠道:“爹,您老千万不要着急啊。”
左宗棠愣了许久,眼里才慢慢流出泪来。
一连几天,左宗棠在肚里为夫人构思墓志铭,终于酝酿成熟,遂含毫命简,一挥而就。该墓志铭先从“夫人湘潭周氏,名诒端,字筠心”写起,然后便叙述自己入赘经过以及夫人如何帮着操持家务不厌累,生儿育女又如何不辞辛苦,最后才不无痛心地写道:“珍禽双飞失其俪,绕树悲鸣凄以厉。人不如鸟翔空际,侧身南望徒侘傺。往事丛寻泪盈袂,不获凭棺俯幽竁。人生尘界无百岁,百岁过半非早逝,况有名德垂世世。玉池山旁汨之澨,冈陵膴膴堪久憩。赦儿卜壤容双槥,虚穴迟我他年瘗。”墓志铭是写给活人看的,无一例外全是歌功颂德的话。
左宗棠将墓志铭用楷书誊写清楚,交孝威带回。孝威离去后,左宗棠很快又投入繁忙的军务之中。
圣旨分别递到西安西征粮台与平凉陕甘总督行辕。圣旨先痛斥袁保恒“招募各军,何以不与左宗棠相商?”并明令各省“就地撤遣”,最后向袁保恒发出警告:“袁保恒不得再轻率行事,如其不然,定当重处。”
袁保恒未及圣旨宣完,已是汗流满面,浑身抖个不住,那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也马上变成泥土色。他这次败得比以前还惨。
左宗棠接旨后,则开始对陆续开到平凉的袁保恒旧部,分解成若干哨,补充各营之缺额;同时,又上折密保候补道祝垲出任西安制造局总办、西征粮台帮办,以此分解袁保恒现有之权势,旨准。袁保恒成了陕甘乃至京师人人唾骂的小人。
蒋志章见大势已去,只好收起觊觎总督关防的野心,开始老老实实地做他的陕西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