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太炎:才子,“疯子”,大师
有光华华的一件东西,叫做什么勋章,不在胸襟上悬着,却在拿扇子那一只手大指上提着……歪歪斜斜地坐在总统府招待室里头一张大椅子上,那一种倨傲的样子,无论什么人他都看不到眼里。
“列位想一想,总统府是何等尊严的地方,凡请见总统的人,是何等礼服礼帽,毕恭毕敬的样子,尝看见那些进总统府的官吏们,皆是蹑手蹑脚的,连鼻子气儿也不敢出,往来的人虽多,一种肃静无哗的光景,就像没有一个人一样,哪见过这个疯子,这个样儿怪物呢!不消说传事的人一回报,袁总统自然是拒不见的了。这个疯子真是有点古怪,越说不见他,他是偏要请见。
“直等到天色已晚,他不但不去,还要搬铺盖进来,在此处值宿,适听见传事的人报大总统延见向次长瑞琨,他发起怒来道:‘向瑞琨一个小孩子,可以见得,难道我见不得吗?’他自言自语,越说越有气,索性大骂起来。卫兵请他低声些,他即怒卫兵无礼,摔碎茶碗,即向卫兵投去。起初卫兵见他提着一个光华华的东西,思量着他许有些来历,不知道他究竟能吃几碗干饭,也不敢较量,只得由他去闹。随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个命令,如此如此,卫兵们就把他拿小鸡子似的从招待室里头拿出来,并拿进马车里去,一溜烟就送到一个地方,把他入了囚笼了。
“原来,他姓章号太炎,浙江余杭人,讲起旧学来,无人不佩服他,不过因他举动离奇,一般人叫他章疯子。自此以后,章疯子囚犯的时代甚长,由宪兵教练处移囚至龙泉寺,又由龙泉寺移囚至徐医生家,俱是后话。且说章疯子被囚后,也有许多营救他的。有一人转求袁总统最亲信的张秘书,为他缓颊道:‘袁总统挟有精兵十万,何畏惧一书生,不使恢复其自由呢!’袁瞠目答道:‘太炎的文笔,可横扫千军,亦是可怕的东西!’所以太炎被囚了,人人断其无释放的希望。这是深明白当道的意思的……”
章太炎被移拘外城龙泉寺后,恼怒异常,他愤而拒绝官厅供给,平日生活所需只依靠自己来京时所带的旅费,以示“义不食袁粟”。不久,旅费全部用光,章太炎便开始绝食。袁世凯知道后,也不想背上逼死国学大师的骂名,因而特地将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召来,让他妥为设法劝导处置,千万不要让章太炎真的绝食死了。
吴炳湘随后找到官医院长徐某,让他出具一报告书,说章太炎患病,龙泉寺与其病体不相宜,应迁地疗养,于是便将章太炎移居到东城本司胡同徐某的寓中,以便随时调护治疗,章太炎的绝食之举也就无形中有所转圜。徐某除了要防止章太炎绝食外,还暗地负有劝服章太炎的任务。有一次钱玄同等弟子去见章太炎,便听到他在众人面前演说:“你们老师是大有学问的人,不但我们佩服,就是袁大总统也很是器重。如果你们老师明白大总统的好意,彼此相投,大总统定然另眼看待,决不亏负于他。可是大总统的火性也是厉害的,倘或不知好歹,一定要触怒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也会翻脸不认人。‘扑通’一声(言至此,作枪击之势),你们老师的性命难保了!你们总要常劝劝他才好!”当时徐某的表演可谓是声容并茂,钱玄同等人也无话可说,章太炎听后不过微微冷笑。
章太炎在徐寓住下后,袁世凯仍旧不许其出京,只答应供给其在京之费用,即按月付500元,作为“高等囚粮”之用。但是,这500元并不是直接交给章太炎,而是由徐某经手,因此章太炎实际所得只有300元。后来不知何故,章太炎又闹起了绝食,徐某劝说无效下,不免大怒斥责道:“袁大总统每月白送你500元,你何等舒服,竟尚不知足,无端绝食,真不知好歹!”言毕,徐某冷笑而去。徐某当时只顾发怒,不慎将500元之真相泄出,而这话被在场的钱玄同等弟子听到后,于是大家一起去找徐某,说:“你以经手人之资格,今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