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鳝鱼
大的弹力甩得它转圈,鳝鱼就像在空中飞翔。
先头做鳝鱼,都是剖腹,切段红烧。我看到高手杀鳝鱼,从背部下刀,剔掉骨,切鳝丝或鳝片爆炒,那感觉真好。我于是照着学,学两次就行了,找一块长板钉一枚钉,翻过来,钉尖就朝上了,摔昏了鳝鱼,将其挂在钉上,很法西斯地在它的脖子上横割一切,将刀刃转过来,贴着脊骨顺着往后一拉,刷地剖开了鳝鱼,再从脖子那里切断鳝脊骨,贴着骨头下面往后一拉,鳝骨和肠子都一齐拉下了,切下鳝鱼头,鳝鱼肉成为一张像发条卷那样的薄片,要切鳝段,切鳝丝都由自己的爱好了。至于那鳝骨最好也不要放过,鳝骨放锅里炖鳝骨汤,炖好汤捞起鳝骨,用鳝骨汤下挂面,将面条煮烂成糊状了,这面条鲜甜无比。
必须注意,杀鳝鱼时要洗净,在干净的环境里杀,杀完不去血和粘液,这样爆的鳝肉味道就鲜。我一般喜欢爆鳝片,爆嫩一些,入口绵软,配上辣椒丝或蒜苗什么的,佐料只要葱姜蒜和五香粉,还有酱油和盐,酱油宜用老抽,其余甚也不放。
有时候,我也做爆鳝丝,爆鳝丝较容易入味,配料不要过多,有些许红绿辣椒丝就可以了。为保持鳝鱼肉的嫩度,先用酱油将鳝丝调好,再放芡粉,抓一下芡。爆嫩丝宜大火猛爆,辣椒丝先行炒熟,鳝丝爆至八成熟就将辣椒丝投入进锅,这样混炒一会,就双双熟了,彼此都入了各自的味道。爆鳝片或爆鳝丝都必须厚油,油热时可以戗下葱白,或炸几粒花椒,我爱戗葱白的味道。
据说,诗人柳亚子很喜欢吃爆鳝丝。宣统元年,江苏张堰名人姚石子邀柳亚子在张堰办了《南社》杂志。一天,姚石子把书稿改定,邀请柳亚子去聚兴楼菜馆小酌。柳亚子诗名很大,后来毛泽东与他和过诗。两人兴致勃勃来到聚兴楼坐下。姚石子拿过菜谱,对柳亚子说:“柳兄,聚兴楼有道名菜,就是鳝鱼,你要炒鳝片还是煨鳝筒?”柳亚子说:“哦,我不善骗(鳝片),也不善捅(鳝筒),我善诗(鳝丝)。”此言一出,姚石子大乐,道:“大诗人善诗,怎么忘了呢?善诗,来,上鳝丝!”
爆鳝丝适于雅酌,不是豪饮那一种。我觉得,吃爆鳝丝,饮古越龙山的十五年花雕比较好。配上油炸椒盐黄豆,一柔一酥,花雕温柔而细婉,悄然入肚,时光也轻盈。尤在水边的酒店品饮,有扁舟往来,有鹅鸭戏水,莲花盛开,浮萍在水波上逐流,鸟啼蛙鸣,还有知了在柳梢上叫,就要这样的情境。
马蹄甲鱼笔杆鳝,确实要吃鳝味,乃小鳝为佳。小鳝为雌鳝,鳝鱼这种动物,雌雄同体,一孵出来的小鳝都是雌鳝,待生过一回籽以后,鳝鱼的卵巢退化,蜕变成雄鳝。此在生物中比较独特。
以前听说过吃盘鳝,但没有地方去学习,盘鳝据说盘起来蒸,就一直也没有尝试,后来做过一种鳝条,这是一种土做法,将笔杆鳝养清水了,丢进热油锅盖上盖,活焖了,一会儿拿起来,揪着脊背的肉往下撕,撕出一条条的鳝肉,淋香油与放蒜蓉,凉拌了吃,或蒸或再红焖了,味道都极鲜。这么做鳝鱼就不必杀得血淋淋,然而活鳝扔进锅中,又有几分残忍,善人不宜。
在北京吃鳝鱼,却是信心不足,不仅是养殖的鳝鱼乏味,还可能是搁冰箱里冷冻了的,所以点菜之前最好问清楚了。北方人做鳝鱼,有些糟蹋材料,如果是好鳝鱼的话。在川味馆子,可以点水煮鳝片,运气好的话,还行。但是,多数时间运气不好。鳝鱼最好在水乡吃,我在杭州的河坊街吃爆鳝段面挺有味道,有过桥的,有不过桥的。所谓过桥,就是爆鳝段单独用碗盛装,不过桥的,爆鳝段搁在面里,总之怎么吃随自己。
我以为,吃鳝鱼还是自己动手为好,不一定要亲手捕或钓了,买来即可,从杀到爆鳝丝这样的阶段,全由自己一手操办,会做出好的味道。早年我还有一套杀鳝鱼的工具,一把电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