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名惟有茗者留
国人近年又热饮红茶,沉睡已久的茶文化也渐次复苏。世事更迭,沧海桑田,探究传统的茶文化,便发现隐于茗事间的中国人的精神,诸多宁静淡泊,指向自然,也往往是一种人生姿态。千百年来,茶叶逐渐南生北饮,广为普及,以至漂洋过海,只是那茗间真情率性历久不变,有多少盛世豪杰或草莽英雄如同过客,惟有茗者千古留名传芳。
饮茶而传世者,首推神农炎帝。神农氏在神农架尝百草历百毒,饮茶而解。“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茶)而解之”()。“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陆羽《茶经》)。民间与方志还有多样传说,一是神农氏中毒困卧山中,有茶叶飘落于碗,浸泡于水,神农醒来饮,神情大爽,遂发现了茶,以后每遇毒衔茶解之。另一传说,神农氏的肚子透明,能见腹中肠胃与吃食,为察各种草木性质,神农氏吃进各样草木,细观其变。待吃进茶叶时发现,此叶如帚,在胃间旋动,把肠胃清扫个干干净净,人顿时神情舒坦,脑清目明,身轻如风,神农氏给这枚叶子取名为荼,唐后才叫茶。传说的想象力,不亚于传说,不服也不行。
茶圣陆羽,终身执著茶事,湖北天门人,一个遗孤,由竟陵龙盖寺高僧智积和尚收养,悉心教育,以《周易》卜卦,占得《渐》卦,卦辞言:“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就择了二字定姓为陆,取名为羽,字鸿渐(《文人与茶》,陈瑜著,华文出版社)。陆羽少时即与智积和尚习得采茶与煮茶术,对茶产生浓厚兴趣。
在唐朝的时候,茶风日渐繁盛,文人墨客以茶会友。但是,唐朝的茶跟今天不相同,那时候的茶须加入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盐等等烹煮,主要讲究它的药用价值,陆羽著《茶经》开始倡导煎饮法。陆羽在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年间游至浙江湖州专事研究茶叶,五年后隐居苕溪著《茶经》,此间被湖州刺史颜真卿召去编纂《韵海镜源》,这功夫是辽阔了视界,予《茶经》以许多文化注入。
陆羽生性执著,两次拒从唐德宗赐官之命,他一生就得意于只身往来野山雄川,问茶探水,煮水烹茗,以茶交天下朋友,然后吟诗著文。所以,今天到得诸多山林茶园,都说当年陆羽来过这里,拎了一把茶壶,煮水烹茗,喝得好生惬意,忘情不返或大赞其茶,只是陆羽著了《茶经》,他一生的诗文大多散佚,就无对证了。感觉不论去了中国哪方山水,都像循了陆羽足迹跋涉,有茶踪者,皆有陆羽,每遇此境,心中暗生愧意:不论怎么走吧,为什么都走不出陆羽?因此敢问世间饮者,谁能比过茶圣?
唐朝诗人卢仝著《饮茶歌》,他的声名仅次于陆羽,旧时的文人墨客,茗间高隐,都称卢仝是茗中亚圣,而且好以卢仝自居,想来他的豪爽率直感动了人。他赞茶,且关怀采茶人:“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然而,卢仝的茶名远扬,可能得益于他的“七碗主义”,大碗茶卢仝,他的豪情与牛饮,只有酒界诗仙李白可以相比,卢仝的七碗茶: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饮茶能饮到此般甘畅淋漓的境界,卢仝茗中亚圣的地位也就可以当仁不让了。卢仝又称玉川子,他的家乡河南济源还有一个玉川泉,那是他曾经汲水煮茗之泉,关于这一点,现代人不论怎么饮茶,条件优越的达官新贵,也是难以追随。现代都城,我除了在杭州河坊街旁的古井巷尚见到水井有水可饮以外,就只在山西洪洞县的苏三狱中见到井了,那井不及电线杆粗,石板凿的圆井口,井沿有索痕,但那井中决非善水。
今天的都城,饮水都来自自来水管,没有人去命名一个玉川水龙头。我在丰台住时,搞到了一包上品的西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