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的思想导师,况且其坚持反对国民党政权,故敦促其回归党内,于公于私,都更为有利。所以,陈出狱后,叶剑英、博古就衔命登门造访。之后,叶剑英还曾同陈独秀单独会谈。远在陕北的张闻天、毛泽东联名发来电报,提出允许陈独秀回到党内的三个条件,其主要内容即陈要承认加入“托派”的错误。
倔犟的陈独秀,此时已抵武汉,他对前来催问结果的中共驻国统区二号人物董必武说:
回党工作,固我所愿,惟书面检查,碍难遵命。
中共党内,凡在陈独秀手下工作过的人,谁都知道“老先生”的执拗。所以,此事只得作罢。
国内“托派”组织当然更来找他。服刑期间,“托派”与他的联系就没有中断,胆大心细的潘兰珍女士充当了秘密信使。但他已经厌倦了国内各“托派”组织的无休无止的宗派纷争,复函正式回绝了小团体的邀请:“我已不隶属任何党派。”
旧友胡适为他联系好到美国写传记,还有朋友劝他去香港定居,以摆脱国民党的监视。然而,他都没答应,理由很简单,也很感人:“既然我拥护国民党领导全民抗战建国,就不能离开内陆。”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与灾难中的祖国同呼吸、共命运。
为此,他孤傲地留在了“国统区”。
随着战局的恶化,国民政府由南京退到武汉,又由武汉退进四川,长江三峡成了天然屏障。陈独秀带着叔母谢氏(陈衍庶的第二任夫人)及潘兰珍先在“陪都”重庆落下脚,后又退到距重庆百余里水路的江津县定居。彼时,国民政府将各省公立学校都迁到了巴山蜀水,安徽流亡学校被安排在江津复课。为此,陈松年也在江津的学校里找了份工作,与父亲隔江而居,经常探看。潘女士则始终与陈先生同居一处。
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5月25日上午,也许是个日照江花红胜火的时辰,住在距江津县城二十华里外的鹤山坪石墙院“杨氏山庄”的陈独秀,却如深秋之落叶,摇摇欲坠。患高血压和胃溃疡多年的他,自知生命之旅将终结,便艰难地喘息着,把松年、潘氏及追随自己多年的北大学生何之瑜、邓纯以及专程从广东赶来的包惠僧召到病榻前,分别作了遗嘱。
他告诉松年的是,日后将其棺木带回故土。
两天后,斯人长逝矣!江津故交将其安葬在了长江边的康庄墓园。
五年之后,陈松年将亡父的灵柩起出,雇船顺长江而下,漂泊几天几夜后,在安庆怀宁城郊的亡母墓旁,将父母埋在了一起。尽管陈独秀一生漂泊,四海为家,直至病逝他乡,但他还是魂归故土了。此为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6月的事。
让人深感庆幸的是,经历了漫长的动荡岁月,尤其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滔天浊浪的冲决,这座“无名”的名人之墓竟然保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