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候,他陈绍禹(王明的本名)还不过是刚考上安徽一所农校的中专生呢!正是陈独秀领导的大革命运动在武昌地区轰轰烈烈地展开,他才得以加入中共。倘若这个毫无人性的政治狂人当初被斯大林指派为中共第一把手,谁能说陈独秀的脑壳不会像日后的托洛茨基一样在家里就被敲碎?遭暗算前的托洛茨基曾明确表示过对陈独秀人身安全的担忧,他给人写信时说过:“我毫不怀疑斯大林派会在战争期间暗算他。”
但有谁知陈独秀最终被共产党放弃,竟源自毛泽东的担忧!王明的张牙舞爪只是表象,而毛泽东的疑虑才是实质——二十年后的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毛泽东在怒斥彭德怀的大会讲话中,话题忽然拐了个弯,拐到了陈独秀那儿:
他后来去世。那个责任在我,我没有把他接来。那时我们提了三个条件,当时我们还不稳固,他不能接受。那时就那么一点资本,那么一点根据地,怕他那套一散布,搞第四国际(即托洛茨基领导的国际共产主义组织,含中国托派——笔者注)。
读懂了毛泽东的这番话,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明知陈被诬陷了之后,毛泽东反倒在所有的公开场合对陈独秀都更加不宽容!
彼时,王明已领衔中共代表团去和国民党谈判了,另一位老资格的政治局常委周恩来的地位也随之下降,成了王明的副手。因不复设“总书记”,所以张闻天实际上不再是第一把手,毛泽东以“中共七大准备委员会主席”和排名第一的政治局委员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主要领袖。
现在,陈氏传记的作者们总爱引用毛泽东在延安说过的那番有关陈独秀的话,如“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他创造了党,有功劳”,“将来修党史的时候,还是要讲一讲他的功劳”。似乎毛早已为陈讲过公道话。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讲此话之前,毛泽东凡公开提到陈独秀,都是措辞严厉的指责,如陈独秀“跑到反革命那里去了”,是“右倾机会主义”,“托洛茨基、布哈林、陈独秀、张国焘是大不老实的人”,“反对陈独秀的错误路线……是完全应该的”。
至新中国成立后,对斯人的评说更为苛刻了。除“毛选”注释中保留了对陈的诬陷外,毛还数次在党内大会和接见外宾时提及“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至林彪事发,毛将历次党内斗争梳理成十次,陈独秀首当其冲,遂成为“顶风还臭八万里”(“文化大革命”中“大批判”常用语)的头号大坏蛋。
其实,毛泽东哪里不知道陈独秀是冤枉的?而且,他还明白“老先生”是入了王明一伙为搞政治迫害而设下的坑人陷阱!
且看早在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秋毛泽东写的一则笔记:
(王明)对于许多聪明的勇敢的同志,例如所有白区、苏区、红军的主要负责人,则加以流氓式的武断与威胁,把他们放在托洛茨基及陈独秀取消派的范畴内,这真是所谓不识人间有羞耻事!
那一年秋天,真乃秋后算账的时机——共产国际宣布解散,毛泽东可以无所顾忌地向王明进行清算了。他把上一年的笔记修改后拿给了两位新当选的书记处书记刘少奇与任弼时看,以求得高层间的支援。刘与任都是陈独秀当总书记时的中共重要干部。在这之后,中共党内开展了对党内排名第二位的“中共七大准备委员会书记”王明的凌厉批判。此时,陈独秀过世已经半年,远在江津九泉之下的他,是永远不会知道毛润之氏正在巧妙而又坚决地与“老子党”斗法了。
毛泽东对政治启蒙老师的感情的确复杂而微妙。李锐在《庐山会议实录》中记载的上面那通在党的大会上的“最高指示”,难道没有毛泽东对陈独秀的惋惜之意吗?
主政中共之后的毛泽东,为何也跟着他所不屑的“莫斯科派”责难陈独秀?他的这种态度的变化曾让我大感困惑。起初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