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宰相到阁臣
客气,未为首辅之时已以首辅自居,身居首辅之后,把历来的首辅特权更发挥至尽,什么都只由他出头,什么都得听他分派,所有阁臣遵命照拟的文稿也都得呈送给他,由他批改。严嵩照夏言看来,是在他的庇荫之下的私属,对之就更苛些,呈送的文稿常给改得一塌糊涂,有时还要掷还给他,命其重做。严嵩无论受到任何侮辱,表面上总能做到谦恭和顺,但在心中却又另有打算。他是个权欲熏心、巧于营运的人,夏言即便以前辈待他(他比夏言中式还早四科,以科分论,已应是个前辈),遇有机会,也难保他不会乘机排挤倾陷;对之无礼至此,如何不会怀恨在心,暗中下手?
严嵩倾害夏言,是极隐蔽,又极全面,用的是慢慢浸透的办法。在上,他已看出,由于夏言的疏慢,嘉靖对之已很有些不满,自己便更做得诚惶诚恐,和夏言成为尖锐的对比,特别是二人共同入对时,严嵩在夏言的傲然无视下,越发做出一副俯首低眉、极其怯惧的神态,很引起了嘉靖对他的怜念,因之也赐给了他一枚文曰“忠勤敏达”的银章,使他也得密封言事。到嘉靖二十年以后,这位以精于礼学自命的皇帝,他已避居西苑,除去征伐诛杀等事而外,别的已很少过问,每日只是和一些方士在一道,讲求服食成仙之道。那时的阁臣,则都在西苑赐有直庐,他们除了代为办理国政外,还要代撰一些焚化祭天的“青词”。那是一种赋体的文章,要能以极其华丽的文笔表达皇帝求仙的诚心和对上苍的祈求。嘉靖原本性急,加以求仙心切,对于青词的要求既多且急,有时想到一点新意,常会把在直庐的阁臣召来,命其即就其意撰写新的青词,即或时在深夜,也不容稍缓。能写出深得帝心的青词,已成为扶摇直上的条件,当时有很多阁臣竟是以善写青词而得入阁,而入阁后也是专门只写青词,不干别的。对这些人,当时称为“青词宰相”,既是直陈,却也颇有讽意。嘉靖不但要阁臣代撰青词,还要求他们的服饰打扮也都表现出求道的诚意。他制有一种道家服用的香叶冠,赐给阁臣每人一顶,要他们入西苑时戴上。他还传谕,进入西苑只准骑马,不许坐轿。严嵩对此不但谨遵,还在香叶冠上笼以轻纱,以示虔敬。这使嘉靖很为快慰。夏言忙于国事,对求仙不甚留意,领到了香叶冠也不肯戴,以为那不是正式朝服,为大臣者绝不宜戴。入西苑他也不肯骑马,仍是坐轿,其意也在那才不失体统。夏言与严嵩二人,一正一反,对比之下,嘉靖的宠任越见转向严嵩了。
对上面所用的工夫,还只是严嵩进攻的一个方面,对下,他也下了不少的工夫。他的策略也和向上时一样,仍是处处都与夏言形成对比:夏言严峻,他就宽和;夏言傲岸凌人,他就谦恭下士;夏言轻于处分,他却到处救援。这种一正一反,严嵩很收拾了人心,助他而攻夏言的人日见其多。明代的言官,种数都较以前各代为多,这也是明太祖想要诸臣相互制约,在订立官制上的一种反映。初时虽也有人利用言官作为打击他人的工具,但还只是偶然,没能成为风气。张璁等人入阁前后都曾拉拢言官,利用他们造成气氛,已开始了阁臣与言官间相互利用的苗头。夏言也抓住了这一点,以其纵横之才,对之利用得更多,但也还是多以声威驱使,没能形成派势。严嵩则对言官有了更进一步的勾结,尤其是对有嫌怨于夏言的言官,他在暗中更对他们封官许愿,嗾使他们帮助他来疏论夏言,已经为后来所形成的门户之争,开创出了一些作为门户的规模。
严嵩攻击夏言还用了更毒的一手,便是利用嘉靖宠信方士,夏言却很贱视他们,他们因而对夏言很为不满这一点。严嵩曾悄悄去找最为得宠的方士陶仲文,要陶设法攻击夏言,把他赶走,以便自己可以升为首辅。他这事办得虽很机密,但却没能逃过夏言的手眼。夏言很快便得知此事,于是立刻调动言官,对严嵩纷纷疏劾。幸而严嵩正在受到嘉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