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案的造因者
时称为“矿税”的一事。开矿取利,原本是好事,但做法不良,目的又仅在牟利,不管有矿无矿,只要有人报称哪里有矿,便就派出大批内监前往坐索,多方搜刮,这便成为害民之举了。万历早在万历十二年(1584)时便已有意于此,但因勘察有误、廷臣驳议等等原因,一直没能搞成。到万历二十四年(1596),乾清、坤宁两宫都遭到火灾,次年,皇极、建极、中极三殿又被焚毁,万历急欲修建,而财力却又不足,这才决意由此入手,捞上一把。他先后派出内监多批,几乎遍布国中各地,虽统名为矿税,其实远不限于矿业,大概通都大邑则立税监,两淮则有盐监,广东则有珠监……总之凡有名目,无不设监取税,大小内监布满各地,敲骨吸髓,扰得民不聊生。其中尤以陈增、陈奉、高淮三人为恶最多,不断激起民变。陈奉在襄阳时,冒称“千岁”,作恶多端,人民围了他的税署,把在署中的耿文登等一十六人全部投入了江中。陈奉见势不妙,先行逃入楚王府中,才逃脱了性命。
矿税如此为害,诸臣都曾多次论及,甚至内监也有很多人谈到它的危害之大。但万历一心要钱,什么都不理会。然而这事的病民之甚,他其实也很清楚。这从万历三十年(1602)他自觉病危要立遗诏废除矿税一事,可以看出。这事,《明史》的记载如下:
帝忽有疾,急召诸大臣至仁德门,俄独命(沈)一贯入启祥宫西暖阁。皇后、贵妃以疾不能侍侧,皇太后南面立稍北,帝稍东,冠服席地坐,亦南面,太子、诸王跪于前。一贯叩头起居讫,帝曰:“先生前,朕病日笃矣,享国已久,何憾。佳儿佳妇付与先生,惟辅之为贤君。矿税事,朕因殿工未竣,权宜采取,今可与江南织造、江西陶器俱止勿行,所遣内监皆令还京。法司释久系罪囚,建言得罪诸臣咸复其官,给事中、御史即如所请补用。朕见先生止此矣。”言已就卧,一贯哭,太后、太子、诸王皆哭。一贯复奏:“今尚书求去者三,请定去留。”帝留户部陈蕖,兵部田乐,而以祖陵冲决,削工部杨一魁籍。一贯复叩首,出,拟旨以进。是夕,阁臣九卿俱直宿朝房。漏三鼓,中使捧谕至,具如帝语一贯者,诸大臣咸喜。
这份遗诏办得真是又快又好,可谓大快人心。然而变得却也很快,相隔只几小时,天才刚亮,就又有中使到来,说是奉命就要取回遗诏。原来万历的病变化真怪,前是感到必死,所以力意悔过,想在死后捞个好一点的名声。但到天光近晓,病又忽然好了。既然已无性命之忧,废除矿税便太肉疼了,于是接连打发中使前往内阁索取遗诏,说是矿税万不可停,别的你们看着办吧。史称那时“中使来者二十辈”,真可说是不绝如流,急如星火。沈一贯本想不给,但禁不得“中使辄搏颡流血”,便也只得给了他们了。据说,万历最初想要收回成命时,司礼太监田义曾据理力争,加以阻拦,恼得万历竟想用刀砍他。这事过后,田义一见到沈一贯,便啐着埋怨他道:“相公稍持之,矿税撤矣,何怯也!”
万历为了取回遗诏,甚至不惜动刀,其贪可以想见。然而他的胆怯却也明白显出。若真顶回他去,他倒不见得会如他的祖父嘉靖那样,有不顾一切,硬来到底的勇气。由于沈一贯没能顶住,矿税之害便终万历一朝都没能废去,一直为害到万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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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