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伟大武功到伟大公公
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表示自己绝不多吃多占,没有野心,绝不会像慕容家一样动不动就粗鲁地雄起,炒菜都要戳翻油锅。
在这种温吞水的思想指导下,道家的武人们诚惶诚恐,拼命打磨着武功中的棱角,在“知足”和“无求”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伟大的可能。
道家高手周伯通的武学叫作“空明拳”,号称“天下至柔”,已经够痿的了;后来的道家掌门张三丰却发明了比空明拳还要更痿的“太极”系列武功。当他的徒弟俞莲舟偶然创造出了峻烈的“虎爪绝户手”时,他大惊失色,叮嘱徒弟千万不要使用。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好歹曾研发出“九阴白骨爪”的道家武士们,居然连远为温柔的“虎爪绝户手”都觉得太敏感太刺激了。
道家的《九阴真经》散佚之后,下一个称雄江湖的是佛家的《九阳真经》。
在“萎靡”的道路上,佛家的武士比道家走得更远——你不是还遮遮掩掩地说什么“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吗?我干脆连遮羞布也不要了,干脆挨打不还手、唾面任风干如何?
于是,就有了《九阳真经》里著名的“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九阳真经》里最露骨的是那一句“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每次读到,总让我联想起几十年前北宋中原人民的“金兵有狼牙棒,俺们有天灵盖”——这句曾使遗民泪尽胡尘里的辛酸笑话,经过一番包装,居然成了正统的武学思想了。
然而,即使萎靡退让到了这一步,武学人士的进化(或者说蜕化)之路还没有完。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觉得武人们的阳气还是重了一点。
于是,在武学进化史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经过伟大的自然选择,一种更神奇的武人出现了。他们踏过狂躁的儒家武士、谦退的道家武士、自虐的佛家武士的遗迹,登上了武学江湖的王座,他们的名字叫作——阉人,不是张翼德那个燕人,而是阉割的阉。金庸武侠史上从此出现了儒、释、道三教之外的第四个教派——阉教。挥剑自宫,是加入这个教的投名状。
翻开腥臊扑鼻的,我惊讶地看到,在四百年后,一群公公成为了武学的最高统治者。
过去历史上的那些武圣们,从扫地僧到独孤求败、黄裳、张三丰,不论如何修持禁欲,至少都是完整的。王重阳甚至可以和林朝英“二仙此相遇”,差一点儿就推倒了。
但在明清时代的里,阉人完全呈压倒性优势。你看儒家武士最高成就的代表不过是岳不群,战斗力也就是个七十出头。为了攀登武学新高峰,岳老师一咬牙,背着老婆挥剑自宫,交了投名状,马上变身超级赛亚阉人,打遍五岳剑派无敌手。
左冷禅曾经是岳老师最大的敌人,金庸说他“名字中虽有一个‘禅’字,却非佛门弟子,其武功近于道家”。但不管左老师是佛还是道,都是过时的明日黄花,一碰到加盟阉教的岳不群,立刻被戳瞎了狗眼。
至于释道两家的代表人物方证和尚和冲虚道士,只能蜗居少室山和武当山,避免遭遇阉教的东方教主,免得毁了一世英名。假如真要遇上东方教主,估计也是被爆十条街的下场。还有也算正宗道家高手的余沧海老师,碰上阉教的新秀林平之,居然毫无反击之力,被爆得花儿残满地伤,笑容都泛黄。
那个江湖上已经没有了伟大的武功,只剩下一些伟大的公公。
我们不得不承认,阉人确实是武士的完美进化形态,比什么儒释道都更让人放心。众所周知,雄性动物再温顺也难免会咬人的,只有骟掉,才会完全失去攻击性。
我常常想,如果的明清时代还搞华山论剑,一定很精彩。几位大宗师叽叽喳喳地比武讨论完毕,然后全部一起蹲着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