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退化与变种
中原人食西瓜的历史不算太长,好像张骞通西域时并未带回西瓜籽,种植在中原的土地上。《全唐诗》四万八千余首,涉及“瓜”字的不少,但并非是西瓜,大约是些冬瓜、南瓜、倭瓜之属。高适、岑参、王昌龄等人边塞诗中,亦未见有涉及西瓜的。不过,唐代通过“丝绸之路”与中亚西亚的交往,西瓜应该会进入长安,且以这一段路程的气候而论,西瓜是不会变质的。敦煌地处古瓜州,是盛产瓜的地方,但那不是西瓜,应是类似于今天的白兰瓜、黄河蜜瓜或“华莱士”、“伊丽莎白瓜”一类的东西。据《新五代史四夷附录二》记载,胡峤居契丹时始食西瓜,是契丹破回纥后始得此种,并说是:“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可见西瓜在中原的广泛种植与食用不过千年的时间,也许会更短些。
西瓜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历来有“天然白虎汤”之称,其实西瓜最大的价值是清冽甘甜,解渴润喉。炎炎夏日,酷热难当,切开一个冰镇西瓜,一口咬下去,顿觉得暑气全消,一股清凉直人心脾。
清代宫廷所食的贡瓜,主要来源于三地,一是产自山西榆次,这种瓜的成熟时间与京畿附近的瓜差不太多。夏末秋初即可摘下送到京城。二是来自新疆哈密等地的西瓜,送到京城已是初冬了。三是闽中瓜,进瓜时间则在腊月。这样,宫中食瓜可延续到三个季节。
西瓜自进入中原种植后,可谓遍地开花,处处结果,全国各地均有引以为优良品种的特色瓜。
就北京地区而言,首推大兴,其次顺义。由于土质的缘故,这两地的瓜成熟快,个大味甘,皮薄瓤脆,水分也多,尤其是庞各庄的西瓜,已名噪百余年。早年庞各庄的西瓜有“花苓”与“黑蹦筋”两种,“花苓”与其他地方的西瓜外形上差不太多,但皮薄而酥,一刀切下去,决无“持刀”之感。红瓤黑籽,既脆且沙。“花苓”的色泽花纹与今天的“京欣一号”略似,但比“京欣一号”略显色泽沉重,纹路也不如“京欣一号”清楚。“黑蹦筋”则更具特色,其外形呈长圆形,皮呈深墨绿色,有凸起的纹路,与整个瓜皮一色,如体表可见的脉络,故称“黑蹦筋”。这种“黑蹦筋”是黄瓤红籽,瓜肉略老于“花苓”,但汁水并不因此而减少。瓜皮虽也稍厚些,但瓜的香味要比“花苓”醇厚。
北京人食瓜讲究在午睡后和晚饭后,或喜在院中切瓜,分而食之。午后小睡醒来,在院中择一阴凉处,从凉水里捞出一个西瓜——那时多无冰箱,有水井的院子,西瓜多在井水里浸着,赛过冰镇。无水井则用水桶盛凉水浸着西瓜。放在院中石桌上切开,每人取上一牙儿,一口咬下去,汁水滴滴嗒嗒顺着手往下流。两三块西瓜下肚,意犹未尽的睡意和困乏顿然无影无踪。老树成荫,与大太阳地里已有天壤之别,再啖上几块西瓜,听着鸣唱不已的蝉声,真是夏日里最大的享受。三伏天人们多在院中乘凉。每当入夜,将桌椅摆放在庭院中,就是大杂院儿里的人们,也会端出高高矮矮的凳子,围坐在一起,扇着扇子,赶着蚊子,家长里短,天地古今无所不谈。或遇星明月朗,偶有清风徐来,乘凉的人们来了兴致,唱几句皮黄或单弦儿、岔曲儿什么的。当人们意兴阑珊,微有困意时,会有人搬出两个凉凉的“黑蹦筋”来,先从瓜蒂部切下一块儿擦刀,然后一刀切开,黄沙瓤,红籽薄皮儿。这时准会有人捧场助兴:“好瓜!好瓜!”男人们豪放,切成牙儿捧着啃,女眷们斯文,切下一块儿用勺儿挖着慢慢吃。上了年纪的人不敢多吃,怕胃寒,只是浅尝辄止。孩子们却要把肚子吃得挺了起来,还要拍拍肚皮,比比谁吃得多。大人会督促他们去吃点咸菜,据说可以达到消胀去胃酸的作用。
我在童年时最爱吃西瓜,而西瓜中又最喜欢“黑蹦筋”。稍长,练就了挑瓜的本领,其优选的准确率可达到90%。各种不同品种的瓜,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