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甫卸,邓斌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
, 桌前摆着一把红木太师椅和一个书柜,这就是中央代表的办公室兼卧室。
行囊甫定,雷经天、俞作豫、龚鹤村向邓斌简要地汇报和介绍了一些情况,欲起身告辞,让风尘仆仆的中央代表好好休息一下。 邓斌简单地洗了一把脸,说:“你们先不忙走嘛,我就想跟大家多聊聊。” 这时,一位面孔白皙,留着分头,戴一副近视眼镜的斯文青年,步态轻捷地走进来——他就是年仅22岁的新任省府秘书长陈豪人。他把刚接到的一封“广东省委关于广西特委工作报告的复信”(1929年,广西尚未建立省委, 只成立特委,归属广东省委领导),交给雷经天。经雷经天介绍,当担任中 央秘书长的邓斌与这位年轻的省府秘书长握手时,他发现陈豪人的神色里隐 含着一种抑郁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他把信交给特委书记的那一刻就有所表露。
雷经天迅速把“复信”的内容看了一遍,脸上略露一丝苦涩,搔了几下腮帮子,便把信交给邓斌,说:“邓代表,你看看吧,广东省委对我们的批 评更加严厉了,不,简直是在声讨!在谴责!”
邓斌接过信,仔细地看起来,眉头渐渐紧蹙——即使这一军阀军队中的军官是党派遣同志混入去做的,他们的作用,亦只在破坏 敌人队伍,绝对不是争取群众的公开路线。故在前统治阶级队伍中做事的人,不论其言谈 如何,一二件事情的实施如何,至多只将他看做是改良主义者,当做改组派第三党一样的 反对。在目前统治阶级日益走向崩溃,群众革命斗争日益发展的形势下,革命与反革命的 堡垒只有愈加紧严,才能有益于革命的进行。反革命的统治阶级利用各种各样的欺骗引 诱,以混淆革命的战线,以缓和革命的发展;而革命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愈加坚定自己的革 命领导,才能愈获得广大的群众,一致的为革命斗争。所以现时我党在两广反军阀战争的 工作,尤其是广西的反俞、李等军阀的工作,不应与上述的路线有丝毫歧异。这不仅在口 头上接受,要在实际行动中真有反抗的斗争表现字字句句反对“俞、李军阀”和指责与俞、李合作的言词,如此尖锐而 激烈!但从《复信》的语气里能看出,这封复信不仅代表广东省委,而是受 命于中央的某一领导人的指示,句句都带有命令式——在广西,群众运动可以公开号召,三四月来,未闻特委有一件领导群众斗争的显著事 实,是群众发动不起来么?不是!在俞作柏初回广西时,有许多群众对他存有幻想,因之 发生有农民代表找他的事实。在这种情形下,广西特委如立即注意于此,则三四月来,我 党必早已将跃跃欲试的群众发动起来,组织起来,形成党的基本力量,反军阀战争的群众 基础了。因为事实的相反,不容我们不恐惧到广西党部的注意力将必在彼而不在此;不要 说将群众工作放在次等的地位,便是将群众工作与军事企谋等量齐观,或是忽视了群众斗 争的发动与领导,广西党必已踏入机会主义之门,将使广西党全部工作与党的争取群众的 总路线走在分歧的道路上去了。
邓斌知道,从信中措辞的严厉程度看,这不仅是给他的到来先当头泼一 瓢冷水,而且给他来广西工作定好了“调子”!
他点燃一支烟,吸着,微蹙的眉心流露出深刻的负重之感,约瑟夫·维 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的影像从烟雾中走出来:“中国革命是以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斯大林一边吸着烟斗,一边用舒缓的语调对中共“六大”的代表们说。
那是1928年6月气候宜人的莫斯科。中国共产党“六大”的召开,离大 革命失败刚刚一年,在这短促的日子里,中国革命走过了一段惊涛骇浪的路程。党在城市和农村的阵地遭到严重的打击,全国六万名党员锐减到不足两万人!
面对新的反革命的疯狂屠杀,共产党人带着累累伤痕从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