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皂树村:孤独而沸腾的农民革命策源地
个族的本家人,再分成九个小小生产队,所以便成了“父子队”“夫妻队”“兄弟队”“亲戚队”为主的“分田到户”和“包产到户”了。
真是聪明绝顶!合理合法的分田到户、到人制度,与当时的社队三级所有制又相符……
“后来公社知道了,又派人来,要求我们合并。在上面看来,三级所有制是大事,不能随便再分什么小小队,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形式上重新合并成原来的三个生产队。这大约是1973年、1974年的事。”李方满回忆说。
“公社的人走了后,我们几个干部坐在一起又商量,这回采取新办法:按耕牛分田!”李文君介绍说。
“按耕牛分田怎么讲?”我又不懂了。
李方满忙接过话茬,解释道:“我们是山区,基本上家家户户养着一头条牛。当时上面根本不会同意按人、按户分田,一听按人头、按户分田,那就是了不得的搞资本主义!所以我们就想出了个办法,你不是不让分成小小队吗?那我就按耕牛来分田,牛是农业学大寨时的主要生产工具,政策鼓励大力养牛,按牛分田,上面就没法说不同意,因为中央文件上没有哪一条规定不能按牛分田,只有鼓励大力养殖耕牛的精神。我们就是借这一个精神,来了个‘按牛分田’……”高,实在是高!我忍不住伸出拇指把皂树村的农民们夸耀。他们笑着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我听后,说这是“真正的高明办法”——因为它既没有与当时的政策相抵触,同时又结合了皂树村的实际。
“那会儿,政治形势非常紧,别说是分田到户,就是发现谁种了几条丝瓜也算是‘资本主义’。农民们辛苦干一天只有0.24元收入,根本没办法过日子。上面又不让我们劳力外出,谁外出干活,就是不正派的人,就是流氓、盲流和坏分子、反革命;政策是把所有劳动力都捆在土地上。如果是田多人少,或人多地好,可能还过得去。可我们皂树村是人多地少,而且田地又都是非常差的山地,二三百号人捆在这么一块山窝窝里,不想点法子,真的肯定会饿死一半人哪!分田到户是逼出来的。”李方满说。
“可不,要不是怕饿死人,谁敢冒着掉脑袋去搞分田到户嘛!”李文君指着满屋的人,挨个问:“你们对作家说说,我讲的是不是事实?”
“是,是这个理。”众乡亲异口同声,像要向我发誓似的。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些憨厚老实的农民,自有皂树村的一百多年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哪个记者、作家来过村上,除了为生存而不得不多次向上面来的干部们隐瞒分田到户说过假话外,他们从来没有说过第二回假话,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相信。
“如果就从1967年算起或者以耕牛数量分田的1973年、1974年算,到中央决定可以分田的1980年,这中间有六七年、十来年,是中国政局比较复杂的‘文革’时代和‘文革’刚结束的‘两个凡是’阶段,你们的分田到户搞包干,有没有因此受过牵连?”我进而问。
“有。越到后来斗争越艰巨!”李方满指着李文君:“老队长最清楚了!”李文君点点头,抽着闷烟。我突然发现,老汉的眼里闪着泪花……
“老队长你能说说吗?”
“他可受大罪了。”有人在一旁说。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我猜想着一定是有很悲痛的事……果然,李文君猛抽了几口烟后,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应该是1976年五六月份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村口有块半亩来大的坡地种了包心菜,全村每人15株,人人都有份。菜地长势好,又在村口边,刚巧被下乡检查工作的公社新上任的那个姓金的书记发现了。其实全村的其他一百多亩大田早也分了,他没发现。这个姓金的书记原来也是区委派到我们黄坦公社工作队的,后来他留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