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为了不健全的灵魂的体育运动的全程马拉松
动。三月过半之后,地面好歹干了,多少做了一点LSD(慢长跑练习)。不过老实说,在最关键时期练不成长跑是很难受的事。
此次波士顿马拉松对于我是第三次,但此次是第一次作为“当地选手”上场,心情十分不坏。有了几个熟人,甚至有人说要去声援。波士顿市民最喜欢波士顿马拉松,俨然一年一度的盛大节目,有时间必定特意出门声援和观看。房东史迪威也好每月为我剪发的美容师雷尼也好,都说要去看。翻译我的小说的杰伊·鲁宾(本职是哈佛大学的老师)也说在撕心裂肺山那里等着递我一个柠檬。我所在的大学的学生也都说前去声援。看来,我得加油才行。
话虽这么说,但也许是由于冬训不够或年龄关系(我是觉得年龄并不大),今年的波士顿马拉松跑得相当吃力。开始倒健步如飞,但快要跑完三十公里的时候陡然感到脚步的沉重今年比往年来得快,可惜晚了。结果,三小时四十分好歹跑了下来,但最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脑袋里转的全是想喝冰镇啤酒的念头,双腿只是机械地向前移动。
不过,就算记录多少有所浮动,就算有时高兴有时懊恼,波士顿马拉松也还是无论什么时候跑都给人以美妙感受的比赛。因是中午十二点开跑,一路上家家户户边看赛跑边烧烤的气味从院子里扑鼻而来。当父亲的坐在帆布椅上,一只手拿着冰镇啤酒,津津有味地啃着烤鸡。拿到院子的大型收录机中淌出雄壮的《落基》主题曲给选手们打气。除了正式供水点,满城的孩子们都跑到路边向选手们递上水和橙片。在赛程正中间附近的韦尔斯利女子大学前面,女大学生们齐刷刷地排列着,用顶大的声音一齐高喊加油(这是传统)。由于声音过大,震得右耳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旅居波士顿的日本人沿路用日语让我坚持到底。这样的声援在那座“撕心裂肺山”那里达到高潮。目睹年复一年无一例外——几乎一模一样——出现的这些熟悉的光景,听其喊声,嗅其气味,跑的当中胸口不由一阵发热:啊,今年又回到老地方了!这以前我在很多地方跑过很多马拉松,但像这里整座城市都为比赛沸腾的地方好像此外还没有——在波士顿,即使我这样的梅级跑手也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气氛。纽约和火奴鲁鲁的当然也是愉快而成功的马拉松,但波士顿还是有与之不同的sometbreak hill下次还参加。
马拉松这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是相当奇异的体验。我甚至觉得人生本身的色彩都会因体验和没体验过马拉松而大不相同。尽管不能说是宗教体验,但其中仍有某种与人的存在密切相关的东西。实际跑四十二公里的途中,难免相当认真地自己问自己:我何苦这么自找苦吃?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吗?或者不如说反倒对身体不利(脱趾甲、起水泡、第二天下楼难受)。可是等到好歹冲进终点、喘一口气接过冰凉的罐装啤酒“咕嘟嘟”喝下去进而泡进热水里用别针尖刺破胀鼓鼓的水泡的时候,又开始满怀豪情地心想下次一定再跑!这到底是什么作用呢?莫非人是时不时怀有潜在的愿望,存心要把自己折磨到极点不成?
其形成原由我不大清楚,反正这种感受是只能在跑完全程马拉松时才能出现的特殊感受。说来奇怪,即使跑半程马拉松也没有如此感受,无非“拼命跑完二十一公里”而已。诚然,半程说辛苦也够辛苦的,但那是跑完时即可整个消失的辛苦。而跑完全程马拉松时,就有无法简单化解的执著的东西在人的(至少我的)心头挥之不去。解释是解释不好,感觉上就好像不久还将遭遇刚刚尝过的痛苦,因而必须相应做一下“善后处理”——“这个还要重复的,这回得重复得好一些才行!”正因如此,前后十二年时间里我才不顾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而不屈不挠坚持跑全程马拉松——当然“善后处理”是一点也没处理好。
或许有人说是自虐,但我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