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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张之万对堂弟说:做官是有诀窍的
放下酒杯,目光逼视着瘦瘦精精的堂兄。

    “你要问句什么话,这般郑重其事?”张之万不自觉地也放下杯筷,神情肃然起来。

    张之洞将身子向前推移几寸,直截了当地问:“醇邸这次召您进京,除叙别情谈诗文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张之万望着堂弟那双比常人略显长大的双眼,停了片刻,反问:“你说呢?”

    “要我说,肯定还有别的事。”张之洞摸着酒杯,神情似乎比刚才松弛了许多。“要不然,他不会将您这个古稀老者从偏远的南皮突然召进京来。”

    “让你给说对了。”张之万重新端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其实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只不过这是我们兄弟俩的私房话,你绝不能对外说起半个字。”

    张之万一直觉得自己对堂弟有所亏欠,故而特别照顾。这些年来,他常在书信中对堂弟谈自己的宦海感受,以便堂弟多一些借鉴。张之洞对堂兄的这种关怀一向很感激。自然,与醇邸会晤这等大事,若不是出于兄弟情谊,张之万是决不会说出其中的内容的;毫无疑问,这也是决不能对外泄露的。张之洞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醇王要我出山。”

    “噢——”张之洞长长地应了一声,这颇为出乎他的意料。“现在怕不行,还正在守制期间里。”

    “是呀!”张之万轻轻地说,“醇王爷因为不知道,听我这样说,他没有强求,只好说一等服阙就进京吧!”

    堂兄能东山再起,进京担任要职,对张之洞来说无疑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他忙说:“您没有推辞吧!”

    张之万笑着说:“我对醇王爷说,我山居六七年了,过两年愈加老了,再出山也不能为朝廷做什么事。”

    “醇王怎么说?”张之洞急着问。

    “醇王爷说,镇抚国家,还得靠老成。皇帝一年年长大,再过几年就要亲政了,我要为他预备几个靠得住的人。你不要推辞,服阙即进京,一言为定!我原是因为亲老而辞官的,现在老母已归道山,醇王爷既然不嫌我老,我也就再没有别的理由不出山了。”张之万乐呵呵地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大口酒。

    张之洞知道,当年若就是现在的局面,即醇王的儿子已登位的话,张之万是决不会辞官归里的。人之常情是久动思静、久静思动,说不定这些年他天天在南皮盼望着朝廷的征召。想到这里,张之洞很是兴奋,他举起酒杯,高声说:“恭喜您,老哥,到时我回南皮接您!”

    “哪里敢劳贤弟的大驾!”张之万自己更是满心欢喜。

    “老哥,我再冒昧问你一句话,醇王眼下不兼一差,也不过问国事,他究竟是怕妨碍两宫太后,还是本于此无兴趣?”

    张之洞瞪着两只发亮的大眼睛,静静地听着堂兄将要发表的意见,这可是关系朝局的大事!

    “哼!”张之万冷笑一声,说,“香涛,你是个史册烂熟于心的人,你想想看,历朝历代有哪个近支王公对国事没有兴趣?老说没兴趣,恰恰就是最有兴趣。何况自己的儿子现正做着皇帝,他醇王爷就真的能心如古井吗?你听我慢慢地跟你说。”

    张之万将杯中的剩酒喝完,张之洞忙提起酒壶给他倒满。清风轩的侍役进来,送上一碗热汤,又递给每人一条热毛巾。擦过脸和手后,张之万对侍役说不要再添汤菜了。贤良寺的侍役懂规矩,知道住这里的人都有些不能让别人晓得的机密。侍役点点头,接过毛巾,轻轻地出去,然后将房门拉紧。张之万继续他的话题:

    “咸丰四年,我从河南学政任上内召回京,为钟郡王授读。那时,钟王爷十三岁,醇王爷十四岁,兄弟俩因为是同母所生,关系亲密,互相往来频繁,因此我也得以与醇王爷亲近。我在两位王爷身边整整七年,真可谓亲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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