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张之万对堂弟说:做官是有诀窍的
两位王爷长大。不怕贤弟见笑,我与两位王爷,名义上虽是君臣之义,其实已近于骨肉之情。”
说到这里,张之万的脸上流露出十分欣慰的神色。张之洞很能理解堂兄的这种欣慰,有如此经历,真正是人生之幸。
清朝皇子的师傅,多出于殿试中的一甲三名,有幸被选作为皇子的师傅,乃是极大的荣耀。若是福大命好,所教的皇子登基做了皇帝,做师傅的则会有天大的荣光和崇隆的地位。即使所教的皇子没有做上皇帝,因为尊师重道的缘故,做过师傅的人也会受到皇家的尊敬,而享受到许多别人享受不到的优待;至于皇子,通常都会终身对师傅礼遇。张之洞探花出身,却没有被选为皇子的师傅,他为此而遗憾过很多年。
“师傅做得久了,我对于两位王爷的脾性也摸透了。总的来说,两位王爷都不属于强悍一类。不仅仅是醇王爷、钟王爷,包括文宗爷、恭王爷、孚王爷在内,都没有太祖太宗那种豪迈剽悍的气习,这可能是宣宗爷敦厚仁慈的遗风所致,他们几兄弟都秉性温良仁懦,其中尤以钟王爷为甚,其次便是孚王。比起三位皇兄来,他们的政事兴趣要淡些,而醇王爷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张之万禁不住提高了嗓音。张之洞挺起身来正襟危坐,在脑子里展开一张吸墨纸,要把当年皇子师傅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吸收进来。
“醇王爷在政事上,有一种天潢贵胄所特有的责任心。在他看来,江山是祖宗打下来的,自己不管谁管?就凭这种责任心,文宗爷龙驭上宾时,他不能容忍肃顺等人仗着顾命大臣的身分欺负两宫太后,于是和两宫太后、恭王里应外合,办成了辛酉年那桩大事。二十二岁的醇王爷带兵半夜驰奔密云抓肃顺那一节,今后搬上书场戏台,也是够惊险英勇的。香涛,我还对你说件事。”
张之万停了一会,似在回忆当年那段历史风云。
“因为醇王福晋是西太后的胞妹,故而醇王夫妇与两宫太后的关系格外亲密。文宗爷病重时,恭王爷请求去热河,文宗爷不同意,但醇王爷夫妇却一直随侍在侧。肃顺等人把持朝政,别人都难以进内宫,惟有醇王福晋,肃顺不便阻挡。那段日子里,就多亏了醇王福晋的进进出出,才维持了两宫太后与京师恭王爷的联系。两宫太后由热河回銮京师之前,即命醇王爷草拟罢黜肃顺等人的诏书。西太后将诏书密藏于贴身小衣内,人皆不知。回到京师,恭王爷率留京大臣迎谒,西太后于小衣中将醇王爷草拟的诏书取出,交付恭王爷宣布肃顺等人罪状,即日拿交刑部治罪。香涛,你看醇王爷是个怕事的人吗?”
张之万不再说下去了。他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已经变冷的汤,低下头,慢慢地喝着。
醇王带兵捉肃顺的事,张之洞早就听说过,至于抓肃顺的密诏也为醇王所拟,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如此说来,醇王为大清朝今天局面的形成,是立下大功勋的,怪不得慈禧太后要将皇位交给他的儿子,其中还有一份酬谢之意在内!
“老哥,恭王、醇王在辛酉年都立了大功,穆宗宾天后,两宫太后将皇位交给醇王之子而不给恭王之子,恭王府是如何想的呢?”
张之万抬起头来望着堂弟,缓缓地说:“贤弟,这就是我今天特意叫你来贤良寺,兄弟俩在清风轩单独吃饭谈话的原因。老哥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张之洞的神情不觉为之一振,敛容屏息,倾听堂兄的下文。
“恭王爷比醇王爷大七岁,无论是阅历,还是才干都在醇王爷之上,故两宫太后多倚重恭王。因为恭王处事有己见,到后来便与西太后有过几次争执,彼此渐生不睦。穆宗宾天后,不传位于恭王之子而传位于醇王之子,这中间原因很多,而恭王圣眷减退,是一个重要原因。对此,恭王府当然不会平静。从这几天与醇王爷和钟王爷的谈话中,我有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