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在爱国之情的鼓动下,铁厂枪炮厂以高昂的热情造假
船来。
刚一登上保民号,张之洞便发现两旁分别站着八个身着戎装的高大洋人。他想到这很可能是俄国皇太子的卫士,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卫士打招呼,再看这些卫士,也都面面相觑,神色紧张,一个个木桩似的立着。显然,他们也不知上来的是什么人,该如何对待。
辜鸿铭见状,忙向领头的那位胸佩两排勋章的人走去。他估计这是卫士长,用熟练的法语对此人说:“这是我们的最高统帅,你们应以迎接贵国元帅之礼对待。”
卫士长点头,对着两旁的卫士叽里咕噜高声说了几句。卫士长的话音刚落,全体卫士立时双脚紧靠,发出一声干脆利落又整齐响亮的皮靴相碰声,然后十六只右手同时举到右脸太阳穴上。卫士长转向张之洞,又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话。辜鸿铭小声对张之洞说:“俄皇太子的卫士向大人行军礼致敬,刚才说话的是卫士长。他说皇太子殿下卫士长四品武官伊万诺夫向最高统帅报告,一切准备完毕,请最高统帅检阅。大人您可以挥动右手对他们微笑致意!”
张之洞正在为局面的尴尬而犯难,不料辜鸿铭一句洋话便马上解决了。他轻轻举起右手,面带微笑地挥动着,两旁的俄国卫士笔立着纹丝不动,右手像被钉死在太阳穴上似的,目送张之洞一行缓缓走过。张之洞虽说做了七八年的制军,多次检阅过绿营兵士,但外国洋兵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举手行礼,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一种极大的自豪感满足感油然而生,心里不免对辜鸿铭涌出感激之情来:若不是他的临机应变,何来这种荣耀!
此时,梁敦彦陪着客人已走了过来,双方在相距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梁敦彦对身边的一个洋人说了句英语,那洋人走出半步;张之洞估计此人是太子了,便也走出半步。梁敦彦介绍:“张大人,这人便是俄国皇太子尼古拉殿下。”
张之洞微笑着说:“欢迎皇太子殿下光临,武汉三镇蓬荜生辉。”
说话的同时,将客人仔细看了一眼。这位俄国皇太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足比张之洞高出一个头,淡金色鬈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皮肤白净得比扑上粉的中国女人还要好看,高高的鼻梁上是一对灰亮的眼睛,合体的黑色西服中最为显眼的是领下那根红底黑条领带,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逼人的高贵之气。中国制军心里暗暗喝起彩来。张之洞亲眼见过成年的同治皇帝,若拿同治帝与眼前的俄国皇太子相比的话,除开那一身价值数万两银子的龙袍要比他的西服华贵外,论长相,论气概,不知要输到哪般田地去了。一刹那间,张之洞有一丝自卑的悲哀,但很快便过去了。
皇太子指着旁边那个比他矮半个头的人说了一句洋话,梁敦彦一愣,他听不懂。梁敦彦只懂英语,刚才在船上彼此都是用英语交谈,没有障碍,现在见到张之洞,皇太子认为这是正式的外交活动开始了,遂改用俄国宫廷所视为高雅而正规的法语。见梁敦彦在一旁发呆,辜鸿铭轻轻地对张之洞说:“皇太子在介绍他的表弟。他表弟是希腊维德森公爵的儿子,名叫凡纳。希腊公爵,相当于我国亲王,您可叫他凡纳世子。”
张之洞微笑着打招呼:“一路辛苦了,凡纳世子,欢迎你!”
说话间也用心看了下这位希腊世子:年纪约为十六七岁,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一对蓝色的眼睛,一脸尚未脱尽的稚气,笑容中略带腼腆。
当辜鸿铭用流利的法语翻译的时候,尼古拉太子和凡纳世子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倒不是惊讶辜鸿铭的法语娴熟,而是惊讶眼前的这个怪人:乍一看是个中国人,瓜皮小帽,长袍马褂;细看又不像,眼睛灰蓝,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皮肤雪白。两个洋兄弟口里不说,心里都在嘀咕:这到底是个中国人,还是个西方人,张总督的身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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