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桑治平决定跳出名利场,与初恋情人一道融入天地造化之中
菱曾无数次地渴望得到桑治平有力的支撑、爱的滋润,也曾千百次地梦见两个有情人紧紧地依偎着、幻想着,但今天,当这一切都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又因过分的激动而心绪慌乱,不知所措。
二人相向而坐,思绪万千,却一时无言。
“秋菱,”沉默好一阵后,桑治平先开了口,“那年念礽结婚时,我特为换上在香山拿的那双鞋,你注意过没有?”
秋菱点了一下头,心中蜜蜜融融的。
“你为我去热河做的那双鞋,我一直舍不得穿。我现在穿给你看。”
桑治平说着,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来。秋菱眼睛一亮,这块蓝底白花家织布,正是当年她亲手从箱子里挑出用来包鞋的,想不到,三十多年后再次见到它,依然光鲜如新!
打开蓝布包,里面露出一双男式布鞋来。这双她一针一线饱含着情与爱所纳出的鞋子,鞋底仍然白净无染,显然还从没有穿过。鞋子依旧,纳鞋的人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妙龄少女了。重睹旧物的一刹那间,秋菱有一股悲凉的沧桑感。
桑治平慢慢地换上新鞋,然后离开椅子站起来。在秋菱的搀扶下,来回踱了几步。
“秋菱,这鞋子穿在我的脚上好看吗?”
一股从心灵深处涌出来的笑意,布在秋菱那被岁月剥蚀被海风吹皱的脸上。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一个字。
蓝花布包的这双布鞋,其实包的是秋菱的一颗心,是秋菱当年的青春憧憬。她想像着:等他一回来,便和他商量婚嫁的事情,由他向肃相去请求。若肃相宽宏大量的话,是可以放她出相府的。若肃相不同意的话,她就向肃相请求,以公子考取秀才作为交换条件:明年公子考取秀才了,不要任何酬劳,只要放她出去就行了。她相信对他来说,这不是难事。从小失去家庭欢乐的穷苦丫头,是多么渴望得到爱情,盼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啊!谁知世事竟如此不可预料,人生的遭遇竟是如此坎坷。热河行宫的那场政变,不仅摧毁了煊赫一时的肃府,也打碎了她的美好追求。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比一个遇到灾难的船客。大船沉没了,她成了一个无辜的受难者,是死是活,漂向何方,归于何处,都只能闭着眼睛听天由命。虽说后来没有死,也有了丈夫和家,但这一切都不是当初的设想。就像鱼翅和粉条一样,看起来相差无几,亲口品尝者则知道滋味是根本不同的。
就在彻底绝望的时候,香山巧遇,带给她无比的惊喜。她也曾因此燃起过一星圆梦的火苗,但无情的现实很快便将这火苗给浇灭了。“能够有这样的结局,也算苍天没有亏待自己了。”这些年来,秋菱在每一次的思念之后,便都这样自我安慰着。
“歇一会儿吧!”秋菱将桑治平扶到椅子边。“你病还未全好呢!”
“秋菱,”桑治平望着坐在对面的梦中情人,深情地说,“你这次就别回香山去了,我们结合吧!让我伴着你,也让你伴着我,共同酿造一段美好的晚年吧!”
秋菱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酸甜苦辣种种况味一齐涌上心头。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句本是三十多年前就应说出韵话,却因别人的争权夺利而推迟到今日,本应是“美好人生”,却变成了“美好晚年”!
这是甜,还是苦?这是幸福,还是不幸?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它依然如当年一样的皎洁明亮。月亮呀月亮,三十多年,在你不过一眨眼工夫,但对一个人来说,它却是半辈子!
秋菱的眼眶里泪水涟涟,好半天,她才说了一句:“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要结合吗?”
“要,要!”桑治平连连说,“就算活到八十岁吧,也还有二十多年的日子哩。陈酒要比新酒香,夕阳更比朝阳美,我们好好合计下,把这二十多年的日子安排得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