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采石矶上,师生宾主射覆续联打诗钟
有大小之分,与美洲的南北之别一个样。汤生这么快就窥到制这种联的诀窍,的确聪明过人,老夫都要佩服你。若早生二十年,说不定可入京师清流之围。”
辜鸿铭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香帅批准我入清流了,你们都要敬我一杯。”
袁昶、梁鼎芬暗想自己不过是拾人牙慧,一个毫不懂联语的人却可立即自出机杼,也确实值得佩服,于是都举起酒杯来,笑着祝贺辜鸿铭。
大家都喝了一杯后,辜鸿铭还不罢休,又为难起杨锐来,说:“有人号称博学,却又对不出来,依定的规矩该如何?”
杨锐忙站起来说:“我不能再喝了,我罚点别的吧!”
张之洞说:“叔峤不善饮,却记性过人,在成都尊经书院时,他就能一口气背完杜工部的《八哀诗》,不知现在还能背不?”
杜甫作于夔州的五言《八哀诗》,八首诗有五百多句,是杜甫诗中最长的一组。杨锐居然能背诵,的确不简单。
杨锐答:“还能背,我干脆背这组《八哀诗》来代替罚酒罢。”
张之洞说:“这组诗要背半个钟头,你愿背,我们还不愿意听哩。这样吧,背一部分。”
梁鼎芬说:“背一首算了。”
辜鸿铭说:“请节庵随意挑一首。”
梁鼎芬笑着说:“还是辜汤生这人鬼,他怕杨叔峤选他熟的背。好吧,我们现在都在江夏谋食,就背第五首《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吧。”
“好,背就背。”杨锐屏息静气准备着。
袁昶说:“看叔峤这架势,你们是难他不倒的,常言说尝一脔而知全鼎,背一首也太久了,我看就背最后八句吧,能流利背出,也就知他能背全篇了。”
张之洞笑道:“还是爽秋宽厚,就背最后八句吧!”
大家会神听着。只见杨锐干咳了一声,便对着太白楼外的万里长江,朗声诵道:哀赠竟萧条,恩波延揭厉。子孙存如线,旧客舟凝滞。君臣尚论兵,将帅接燕蓟。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
果然很流畅,众皆喝彩。
张之洞说:“苏东坡当年曾把人世间的乐事归纳为六种,道是:清溪浅水行舟,凉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流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荫堤畔闲行,花坞尊前微笑。”
辜鸿铭笑道:“东坡居士道得好,这都是些人间美事。”
“我今日再添一桩。”张之洞缓缓地摸着长须说,“临江好友续联。你们说对不对!”
“对!”众人都鼓掌。
张之洞起身说:“感激爽秋在采石矶上为我们设此盛宴,使我们在长江名胜之地饮酒、谈话、射覆、续联、打诗钟,尽兴畅心。俗话说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就此散了吧。客人好赶路,主人好收场!”
于是大家都起身,纷纷向袁昶道谢,袁昶一直将大家送到江边。张之洞拉着袁昶的手走到一边,悄悄说:
“我已密荐你为江宁布政使,若无意外,不久当有圣旨下。”
袁昶大为感激地说:“老师恩德,学生今生难报。”
张之洞说:“你在安徽有没有听到对康有为的议论?”
袁昶说:“大家都认为康有为是赤心爱国的,朝廷一定要变政变法,不然,不只是亡国的事,说不定要亡种。”
张之洞面色凝重地问:“你自己怎么看的?”
袁昶说:“我跟大多数人的看法一样。”
张之洞说:“你在江宁任职之前,必会去京师朝觐,替我留心一下京师各方对时局的看法,包括对湖北洋务的看法,再写一封详信,派专人送给我。”
“学生记住了!”袁昶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