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阳铁厂弊端重重难以为继,不得已由官办改商办
事,但目前要为李鸿章出洋做准备,待李鸿章出洋后方可正式商谈。陈念扔只得又回武昌。张之洞对盛宣怀这种有意摆谱和明显地表示对李鸿章的忠心,虽很气恼,但也只得忍着。待到陈念扔第三次去上海时,盛府门房又告诉他,老爷到常州乡下扫墓去了,请客人在上海宽住几天,他一回来便会商议这件大事。
陈念礽遂耐心住下来,等着盛宣怀回沪。
其实,张之洞和陈念礽都误会了盛宣怀。他并不是在摆谱,在念扔往返鄂沪之间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正在办着很重要的事情:请现任招商局帮办的好友郑观应代替他去武昌私访汉阳铁厂,为他的决策提供第一手资料。
郑观应带着两个助手在武昌城里住了二十来天,又去大冶、马鞍山等地转了转。情况基本上都弄清楚了。前几天回到上海。正是清明时节,盛宣怀便借扫墓的机会邀请郑观应去他的老家小住几天。一来乡间宁静清新,春暖花开,风景绝佳,看看田园风光,放松放松,消除城市喧嚣所造成的疲惫压抑;二来好从容商谈有关汉阳铁厂接办不接办的事。
在盛宣怀依山傍水、外朴内奢的乡村别墅里,二人对坐啜茗。一个矮小单薄,尖脸小腮,一个高大宽挺,双目深陷,外表差距很大,却有相同之处:都精明干练,都长于谋画算计,都魄力闳大。
“陶斋兄,说说你的看法吧!”盛宣怀放下含在嘴里的肥大雪茄,一边弹着灰,一边笑笑地说。
“依我看,此事可为。”郑观应放下手中的银制咖啡杯。“你谈谈你有哪些顾虑,我可以就你的顾虑来谈谈。”
“我的顾虑嘛,主要有三点。”盛宣怀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后说,“第一,那边现有的机器设备如何,具体情况如何,你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实业家,你看看具不具备办大企业的条件?”
“依我看,汉阳铁厂的机器设备毫无疑问在国内是第一位的,在亚洲,也无可匹敌,即便在欧美,也算得上先进。这是因为他的所有设备都是从欧美各国买来的好家伙,只是钱花多了而已,被外商敲诈,自己的经办人又从中贪污,多费了许多冤枉钱。若我们去买,只有六成的银子便足够了。至于总体情况,则谈不上最好。马鞍山的煤质不好。大冶的铁是丰富的,质量也不错,但化铁炉不建在大冶却建在汉阳,真不知张香涛当年是如何规划的。这是一个最大的失误。”
盛宣怀笑道:“张之洞办事,既不讲实效,又不去考虑是赚还是亏,他图的是脸面上的风光。当初就有人劝他不要将铁厂建在汉阳。他说他在督署办公,从窗口便可看到烟囱冒烟,心里放心。其实,建在省城,只是为了方便来往人观看,以便展示他的政绩。他的这点子心思,明眼人都知道。”
郑观应说:“这种局面,带来许多麻烦,运输不便,运费大增。”
盛宣怀又问:“那里的人员如何,技术上有能人把关吗,工人的操作上行不行?”
郑观应答:“据我们了解,张之洞为铁厂网罗了不少能人,其中好些个便是从欧美留学回国的。铁厂督办蔡锡勇,是个很能干也很有责任心的人,可惜不久前去世了。接替人即那个陈念扔,也有真才实学。虽是张之洞的女婿,却不是徇私。厂里还有三十六个洋匠,洋匠总管德培,技术上也不错,还有几个人也可以;其余的洋匠大多并没有真本事,拿的银子又多,中国技师不服。工人的操作,只能说勉强应付,比起西洋来,要差得很多。人员最大的问题在管理部门上,人浮于事,争权夺利,贪污受贿,拖拉推诿,毫无一点西方企业的管理知识,完全与衙门一个样。”
盛宣怀冷笑道:“如果我们接受,第一要全部裁掉这摊子人;第二,要叫那些草包洋匠滚蛋;第三,凡无一技之长的工人,也都要换掉,人员要大量精简压缩。”
郑观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