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阳铁厂弊端重重难以为继,不得已由官办改商办
都得信守诺言,这是西洋各国的通例,请张制台谅解。陈念扔从谈话中看出盛宣怀的诚意,他很赞同这种做法:双方都把丑话讲在先,一旦达成协议签字后,则务必遵守照办,不得翻悔。但中国绝大部分商人却不这样,谈判时被求的一方漫天要价,诛索无度,有求的一方则好话说尽,事事应允。会谈时,双方都各自拣好的说,把不利于对方的东西有意瞒着,结果留下许多后遗症,互相扯皮,互不认账,到头来到底谁是谁非无法追究。
陈念扔表示这两点要求是理所当然的,一定说服张制台先办,并请盛宣怀早日去武昌定下这桩大事。
盛宜怀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四月下旬,李鸿章带着两个儿子和一大群随员从天津坐海轮来到上海。七十三岁的李鸿章遭受甲午之挫后,其声望降到他一生的最低点。《马关条约》的签订,使他被举国骂为卖国贼。二十多年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宝座失去丁,如今只剩下一个文华殿大学士的虚衔,冷冷清清地住在贤良寺,仿佛一个暂住京师的寓公似的,无权无势,一生热中竞进的前淮军首领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当年访问中国的俄国皇储现在的沙皇尼古拉,举行加冕仪式。因为还辽事件中,俄国起了主要作用,朝廷派员前去祝贺,派的钦差是王之春。俄国以王职位低加以拒绝,点名要李鸿章前去,朝廷只得改派李鸿章。
正处人生低谷的李鸿章得此消息,心情大为振奋。他以洋人依然看得起感到荣耀,并深知只要洋人看得起,朝廷便不会冷落他,重新执掌大权的日子为期不远。听到李鸿章即将出访俄国的消息,德国、法国、英国、美国都向他发出邀请,希望利用此次出访的机会顺便访问他们的国家。洋人的重视,立即把李鸿章的声望又抬了起来。他出国前夕,被访的各国公使在使馆为他设宴饯行,各部院也看出李鸿章余威尚存,起复在即,便二改先前的冷漠,都与他热乎起来。就这样,沮丧了一年多的文华殿大学士,如今又重新意气昂扬起来。一到上海,各国驻沪领事馆也争相邀请,弄得李鸿章应接不暇,尽管疲劳却仍很兴奋。
直到坐上法国邮轮爱纳司托西蒙号,与送行的各国公使及专程从苏州来上海的江苏抚藩臬三大宪告辞后,李鸿章才有点空暇与盛宣怀说几句话。
“杏荪,听说张香涛的铁厂办不下去了,要你接手,有这事吗?”
重领风光的李鸿章虽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老人斑,精神却很好,腰不弯背不驼,两眼看人依然有威凌之色。
“张香涛派人来上海找我多次,但我没有答应。”盛宣怀一副恭敬的晚辈神情。
“不要答应他。”李鸿章的口气近于命令。“张香涛好大喜功,华而不实,汉阳铁厂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你怎么接手法?让他自生自灭,给天下后世留一个笑柄算了。”
“是的,汉阳铁厂据说管理混乱,亏空严重,是个烂摊子。”盛宣怀避开接不接的实质问题,圆滑地与李鸿章敷衍着。
“我知道,张香涛是在看老夫的笑话,他想取老夫而代之。哼,他还嫩了点。”李鸿章习惯性地掏出两只玉球,在手里滚动着。“杏荪,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正月底,袁慰庭突然到贤良寺看我,做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劝我辞职回籍安心养老。我一眼看出了他的阴谋。他是受翁叔平的关托,来为翁叔平说话的。翁叔平协办大学士做久了,早就想晋大学士,没有缺,要我回籍养老,叫我腾一个缺出来。我就偏不腾。我对袁慰庭说,你告诉翁叔平,叫他死了这条心,我决不会主动请求开缺的,除非朝廷罢了我。袁慰庭听了这话,灰溜溜地走了。杏荪呀,我告诉你,张香涛和翁叔平安的都是一个心思。”
李鸿章开怀大笑。自海战以来,他还没这样开心笑过。盛宜怀也陪着他大笑。
“杏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