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阳铁厂弊端重重难以为继,不得已由官办改商办
“成立一个铁路公司,我来任督办,芦汉干线就由铁路公司来管。任他湖广还是直隶都不能插手,这样方可彻底摆脱官场习气,也可确保铁路用铁厂的钢。”
“好!”郑观应不得不佩服盛宣怀比他要远胜一筹。“这个铁路公司也要由张王会衔奏请批准,借他们的手来为我们办事。”
我也这样想厂盛宣怀毫不遮挡地说,“商人要办大事,必须要依靠官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权在他们手里。西方那些大商人,哪一个不是由走官府这条路发迹的?就是发达了,也还得依靠官府才能做更大的事。中国是个官僚国家,更非如此不可。只是中国的商人要想办大事,除依靠官府外,再得加上一条:巴结洋人。因为洋人有钱,借洋鸡来为自己下蛋!”
“依靠官府,巴结洋人!”郑观应爽朗地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难怪你做起事来畅通无阻,左右逢源。这可是你盛氏经商办实业的真经呀!”
盛宣怀得意地说:“我盛某人经商办实业的真经还多着哩,这两条还只是表面的,易得学。深层的,我就是明白地说出来,别人也学不好。”
郑观应笑道:“我将我的老三交给你,你带他个五六年吧!”
“那倒不必。”盛宣怀正经地说,“陶斋兄,说句实话吧,像我这样赚这么多的钱,仔细想想也没多大的味道。我这几年老是想,我死前要留下两条遗嘱:一是子孙不要经商办实业,做点小事即可;二以僧服大殓,从简薄葬,让我的灵魂归到佛祖的身边。”
郑观应吃惊地问:“既如此,你天天挖空心思苦苦算计,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盛宣怀望着远方雾岚缭绕的峰峦,若有所思地说,“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国家的自强;说得实在点,是为了让世人看看我盛某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因为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二人都暂时不再说下去,一个吸雪茄,一个喝咖啡,都默默地看眼前的田园。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暮春时节,杜鹃声里杨柳依依,拂面熏风中夹杂着花草的清香,令人心脾畅通,西位为洋务劳心劳力、常年奔波于城市码头、在盘算洽谈灯红酒绿中过日子的大实业家,这眼前的恬淡、宁静、清新、平和,给他们劳瘁的心灵以舒坦的抚慰。一时间,他们竟冒出某种疑惑来:人活在世上,到底是过西洋的那种富裕忙碌生活好呢,还是过中国传统的这种清贫淡泊的田园生活为好呢?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既已投身商海,便好比是钉死在传动带上的螺丝钉,只能随着高速动转的机器而运动,不能再有别的选择了。
“杏荪,张之洞派他的女婿来上海三次了,我们这次应和他的女婿一道去武昌和张面谈一次,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这次去武昌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月底李中堂取道上海放洋,要等他走后我们再去武昌。”
“我们往返一次武昌顶多半个月,赶得及月底送李中堂。”
“不是来不及送的问题。李中堂是不高兴我与张之洞合作的,倘若他知道后反对怎么办?我是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他这次出洋要访问欧美五个国家,少则八九个月,多则一年,待他回国后,我把一切事都办得扎扎实实,他再反对也不好说什么了。”
既不得罪老主子,又不失去这个机会,盛宣怀真可谓计虑周到。郑观应不再说什么了。
从常州一回到上海,由郑观应作陪,盛宣怀以最高规格热情接待陈念扔,态度诚恳地讲明,只有在芦汉动工和成立铁路公司两件事情得到朝廷同意后才能接办的道理,并表示,一旦获准,立即和郑观应亲赴武昌拜会张制台,再一起商讨具体事宜。为郑重起见,商办的铁厂还得与制台衙门签订接办合约,双方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