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变局前夕,鹿传霖传授十六字为官真诀:启沃君心,恪守臣节,力行新政,不背旧章
院对山长择人甚严,非做过大臣、或在学术界有着大影响的人不可。对教习也要求甚高,不是品性敦厚学有专长的宿学,绝难在书院谋得一个教席。
当今的山长王先谦便不是一个等闲人物。这位字益吾号葵园的长沙人,乃翰林出身,做过江苏学政、国子监祭酒,曾因指责慈禧太后而以直声享誉士林,又以著作等身号称大儒。
四年前在一片众望所归的呼声中王先谦由京师回到家乡,接掌岳麓书院。四年来,他从四面八方延聘不少名流来书院任教,又整饬教规,严督学生,把岳麓书院治理得有条不紊,名气更大。
王先谦和他掌管的岳麓书院一向执湖南学界之牛耳,现在突然来了个梁启超,冒出了个时务学堂,大受时誉赞扬,又何况梁启超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布衣,时务学堂连师带生不足百人,这如何令王先谦和岳麓书院的师生心里服气。更有甚者,梁启超在时务学堂公然鼓吹乃师的那一套学问,说古文经书是伪学,尧舜禹汤,尽皆孔子的臆造。又宣扬什么君权轻民权重,民权更胜过君权,国家大事要付诸议院讨论,还要废八股罢科举,凭西学取士,等等。
一向视纲常名教为安身立命之所,以科举功名为进身之途的王先谦和他的同仁及学生们如何能容得下这种大逆不道、数典忘祖的邪说谬论,遂在长沙城掀起了卫道翼教的风潮。王先谦这一派有一个得力的支持人,此人名叫叶德辉。叶德辉的父亲本是江苏人,后来定居湖南湘潭,叶德辉便也以湘潭人自居。他考中进士后分发吏部任主事,但不乐于在京城做官,更喜欢做个自由自在的文士,遂回到湖南住在长沙,一边做他的校勘版本目录学问,一边印书赚钱,养家煳口。他的学问做得好,贩书业也做得好,是长沙城里一个大名流。他也很看不惯湖南的新变化,遂和王先谦沆瀣一气,组成联盟。这样,反对派的势力就更大了。
新派利用《湘学报》、《湘报》和时务学堂为阵地,旧派利用岳麓书院为堡垒,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论争。
这一天,《湘报》刊登了一篇署名为易鼐的文章。文章说,要将中国由弱变强,有四种办法可以采纳,一为改法以同法,二为通教以绵教,三为屈尊以保尊,四为合种以留种。并解释说,改法即西法与中法相参,通教即西教与中教并行,屈尊即民权与君权两重,合种即黄人与白人互婚。易鼐这篇文章如同在本已沸腾的油锅里浇上一勺冷水,顿时溅起满锅油浪,湖湘士人都被这篇文章搅得闹腾腾的。旧派则更是抓到一个大把柄,对(湘报》及其背后的支持者大加抨击,叶德辉义愤填膺,斥之为无耻之甚。
十多天后,张之洞在湖广总督衙门里也读到了这篇文章。对于湖南的新政和《湘学报》、《湘报》,张之洞从整体上是支持的,并指示湖北各级衙门、各大学堂都要订阅湖南的两报,又多次在谭继洵的面前,借称赞他的儿子来肯定湖南所发生的变化。甚至建议谭继洵回湖南去住上个把两个月,一来省亲,二来借鉴。但谭继洵并不认为湖南值得效法,每以年老体衰为辞婉谢,令张之洞拿这个老资格的官僚真正一点办法也没有。
今天突然看到这样一篇言论乖戾的文章,他心中很是愤慨。合种已是贻笑大方,屈尊、通教更是不忠不敬,倘若被人周纳罗致,扣上一顶谋逆的大帽子也并不过分。而这篇文章出自自己所管辖的湖南,又登在自己所称赞的《湘报》上,一旦追查下来,岂能脱掉干系?他提起笔来,给陈宝箴写了一封信:
湘中人才极盛,进学极猛,年来风气大开,实为他省所不及。惟人才好奇,似亦间有流弊,《湘学报》中可议处已时有之,至近日新出《湘报》,其偏尤甚。近见刊有易鼐议论一篇,真正十分悖谬,见者人人骇怒。此等文字远近煽播,必致匪人邪士倡为乱阶,且海内哗然,有识之士必将起而指摘弹击,亟宜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