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变局前夕,鹿传霖传授十六字为官真诀:启沃君心,恪守臣节,力行新政,不背旧章
离別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革草杯盘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沙程万里行。欲问归期何日是,寄书应见雁南征。
在闪烁的烛光下,在弟弟已成国家栋梁的今夕,老姐弟俩背诵着这首儿时喜读的七律,其乐也融融,其情也洽洽。
佩玉母子和念扔夫妇陪着老两口登黄鹤楼,游龟蛇二山,参拜归元寺,凭吊鲁肃墓。几天下来,老两口说再也走不动了,不看名胜古迹了,要坐下来和家人好好说说家常,聊聊天。老姐姐和佩玉、环儿絮絮叨叨地说些琐细事。张之洞则请姐夫在他的书房里共诉宦海况味。当鹿传霖说到他近来在荣府住了半个月,又说荣禄如今圣恩优渥时,张之洞猛然想起,何不借此机会请姐夫谈谈京师的时局!
“滋轩兄,你这次在荣府住了半个月,你看荣禄对维新一事的态度如何?”
“荣禄反对变法。”鹿传霖不假思索地回答,“正月里,在总署召见康有为时,他的态度最为明朗。我们在一起闲谈时,他不止一次地说过,皇上年轻不懂事,受翁同穌的影响,听信了康有为的煽动。康有为并不是真正为了大清的强大,他是因为仇恨咱们满人,想自己上台掌权,变法只是幌子,可惜皇上阅历浅,看不透这点。荣禄说,他很为皇上担忧。”
张之洞颇为吃惊地问:“荣禄怎么敢这样说皇上?”
鹿传霖不以为然地说:“荣禄背后有太后呀,太后支持他,他还怕什么!”
张之洞早就从来自京师方面的消息中听到一种说法,他想从这位熟知朝廷上层的至亲处得到验证。“不少人都说朝廷分后党、帝党两派,依你看,有这个事吗?”
鹿传霖思索了一下说:“后党、帝党的说法,我在陕西、四川时也听说过。依我看,无论太后和皇上,都不可能有意组一个自己的党派。皇上虽不是太后亲生,论血脉来说,是太后最亲的亲人,何况四岁即入宫教养,与亲生并无多大区别。太后既已归政,何必再事事牵制着皇上?这是从太后的一边来说。从皇上一边来说,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臣工,他有必要再树一个帮派吗?那岂不自己挖自己的墙脚?”
张之洞也觉得此话有道理,从常情来说,确应是这样,但许多人都这样说,难道都是无中生有?
“依你这样说来,朝廷文武都应该听皇上的了,但为什么又说太后支持荣禄,荣禄就有胆敢说皇上的不是了?”
鹿传霖笑了笑说:“香涛,你是个聪明人,过去在京里也住过将近二十年,你应该知道太后的性格。我们这位太后可不是一般的太后。”
张之洞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上亲政十年来,尤其是甲午年来,太后和皇上之间有了些隔阂。这隔阂本源于皇上的夫妻不和。皇上不喜欢皇后,而喜欢珍妃姊妹。皇后常向老姑母诉苦,惹起了太后对皇上的不满。再一点是二人性格的不同。太后刚强决断,敢作敢为,皇上柔弱些,遇事拿不定主意,听翁同穌的多。太后对皇上这种性格看不惯,有汉高祖‘盈儿不类我’的感叹。”
张之洞笑了:“父母太强悍了,儿女反而强不起来,自古以来,这样的情形也多。”
“太后与皇上的分歧终于在甲午那一年的战争中明朗了。皇上听了翁同稣的意见,对日宣战,结果辛苦经营十年的北洋水师毁于一旦,在外人面前暴露了我们大清国的虚弱,太后很是恼火。她是力主和谈的。一开始就和谈,日本不知底细,还不至于太猖狂,结果仗打败了,再来和谈,那就只有听凭人家漫天要价了。太后从此对皇上不太相信。太后听政三十来年,朝中文武多是她选拔的,自然对她感恩戴德,尤其是甲午战事中主和的一些大臣,更觉太后英明,于是常去园子里看望太后,向太后请安禀事,这样无形中间便形成了一个派别。十年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