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皇帝都敢假冒,这世界利令智昏到了何等地步
他从《字林汉报)上看到的光绪照确有几分像,心里想:莫非是真皇上?
辜鸿铭、梁鼎芬叩了三个头后,沈公公说:“跪安吧!”
见他们还原地不动,又说:“你们可以走了。”
辜鸿铭从口袋里扬出公函:“我们是湖广总督衙门的,想和皇上说几句话。”
沈公公接过公函,递给年轻人。年轻人看了看公函,脸色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待辜鸿铭开口,先笑着问:“你是洋人还是中国人?”
这位生在异域长在海外的混血儿,自从接触中华典籍后,便在心灵深处滋生了一股很重的帝王情结。他依稀记得过去也在报刊上看过光绪的照片,的确也就是这个样子,在他的想像中光绪皇帝也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不知不觉间,他便认定这少年就是皇上了。
将近四十岁了,还从来没有面对着皇上说过话哩,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遇真龙,机会难得,切莫错过;即使他不是皇上,过过瘾也好。想到这里,辜鸿铭朗声答道:“启禀万岁爷,臣辜鸿铭是中国人,祖籍福建同安。”
那少年又向跪在一旁的梁鼎芬问:“你是什么人?”
梁鼎芬趁着闲在一旁的时候,也在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有见过皇帝,但他见过太监。就他的观察,这个沈公公是个真正的太监。无论是从说话上,从无胡须上,还是从他的举止动作上来看,的确是个真正的而且是训练有素的太监。太监是真的,皇帝的真实性便随之增加。但梁鼎芬比辜鸿铭老练点,他还不能完全认准,他要借取别物来证实下。成天在皇帝身边的王公大臣,他认识得极有限,一时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来。猛然间,福至心灵,他想起已做了自己八姑丈的吴永来。逃难过程中;吴永与太后皇上朝夕相处几个月,若真的是皇上,他不可能不认得吴永。于是答道:“我是湖广总督衙门总文案兼两湖书院山长,吴永是我姑丈。”
少年问:“吴永是谁?”
梁鼎芬猛一惊,他不认得吴永,莫非是假的!这时辜鸿铭、陈念扔也都浮起与梁鼎芬同一个想法。梁鼎芬说:“吴永原是怀来知县,后护驾西行,现蒙恩放了广东雷琼道。”“哟,你原来说的是怀来吴知县。”沈公公在一旁代为回答,“他是太后的人,皇上没有跟他打过交道,皇上自然不认识他。”
这话说得对,吴永本是太后的人,皇上不认识他也可理解,辜、梁释怀了,陈念礽却仍有点疑惑。
“你们要说什么,快说吧!”沈公公显然不愿意和他们多说话,再次下逐客令。
辜鸿铭说:“回禀万岁爷,张制台本想来朝拜万岁爷的,但他没有接到廷寄,不敢造次。”
那少年笑道:“张之洞是个老滑头,他怀疑朕是假的,故不来见。你可以告诉他,朕并不想见他,至于朕是真是假,朕不多说。朕这里有一只玉碗,你可拿去给他看。他在京中做过翰林。应见过宫中物品,是真是假他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明天你们一定要还给朕。”
沈公公忙说:“这玉碗不能随便拿去,你们带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存下做抵押,明天一手交碗一手还给你们。”
陈念礽说:“我们将公函放在你这儿做抵押还不行吗?”
沈公公说:“公函又不值钱,它怎么能作抵押!”
陈念礽心里气愤,但也不好与他们争吵。
辜鸿铭在身上摸来摸去,突然说:“我这有块英国带回的金壳怀表;上面有英女王的像,留下它作抵押吧!”说罢将怀表取下递过去。沈公公接过看了看,又递给那少年。少年接过怀表,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满脸笑容说:“这个怀表值钱,行,留下做抵押吧。”
陈念礽心里想:这人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洋人造的怀表样,凭这点看来也不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