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虎陀禅师为信徒们开传法会
禅宗之无性无相,直指本心,以明无我自由平等,合三为一,成无我宗。须知世间一切罪恶,莫非因我而生,习本法师之无我宗,小则救一己,大则救世界。所有从前佛学中难以解决之问题,无我宗都能全部解决,实为佛学界开辟一个新纪元。本法师之无我宗,一不念佛经,二不拜佛像,三不入佛门,四不行佛戒,五不长修炼。一日有我,一日凡夫;一日无我,一日成佛。尔等明白否?”
叔姬、午贻都很奇怪:禅门五宗七派,从没有听说过无我宗的。两位信徒一齐发问:“此宗何来?”
仲瀛进来招呼大家吃午饭,讲经堂即行撤去,又恢复成往日的书房。
叔姬与夏寿田商量:“我哥这次想必在庐山取回了真经,我们向他求教求教吧!”
贝博士是个极有影响的洋哲学家,经他一宣传,佛学家杨度的名声大噪,甚至有压倒帝制祸首的趋势。
冬天里,李氏老太太因感风寒生了一场大病。春暖花开时,她的病好了。她害怕哪天一病不起,老死异乡,坚决要回湘潭老家去,并要女儿和媳妇护送。仲瀛最是孝顺,一口答应。叔姬却陷于两难之境。
陪着母亲回去吧,则要与夏公子分离,这一别数千里,说不定永远不会重聚了。不陪母亲吧,找得出什么理由呢?做媳妇的都愿离开丈夫送婆婆回家,一个做女儿的,何况丈夫不在身边,不陪能说得过去吗?家里人会不会怀疑自己与夏公子之间有暧昧不清的瓜葛呢?年逾不惑有夫有儿的杨庄决不可能忍受社会在这方面对她的指责,她只有把巨大的痛苦压抑在心里。
听说叔姬要回湘潭了,夏寿田也十分痛苦。但他知道眼前的状况是不可能长久维持的,迟早总要改变,心里早有准备,幸而叔姬的诗文词誊抄得差不多了,再辛苦两天就可竣工。
夏寿田、叔姬皆点头。李氏瞪起眼睛望着儿子竭力记下,但偈语听完后,她一个字也没记住。
这天下午,夏寿田捧着装订得整整齐齐的诗文簿来到叔姬的房间里。叔姬正在无端凝思,见夏寿田来了,忙起身招呼。
“叔姬,你的诗文稿我已誊抄好了,你可以带着它回湘潭。”
杨度心里得意,说:“当年神秀有一偈,道的是第一关。六祖之偈道的是第二关。今日虎陀禅师道出了第三关,不可无偈,尔等听着。”
自那以后,杨度致力于他的禅门无我宗学说的完善,常常写些文章送到报馆去发表,向世人公布他的开创佛门新纪元的贡献,居然也引起了社会的注意,连来华考察佛教的美国哲学家贝博士也慕名前来槐安胡同。杨度与他高谈心外无物、物外无心、万缘若息一念不生、十方三世尽在吾心、世界只在一心、心外别无世界、我即是佛等等无我宗的大道理。他广征博引,中西合璧,口吐莲花,唾如珠滴,把个无我宗说得千般美妙,万般神奇。贝博士听得入迷了,一连三天来槐安胡同请教,然后写出大块文章向世界宣布:中国前筹安会首帝制头号余孽已经大彻大悟立地成佛,并创立了一门可以即刻解除罪恶进入佛国的禅门新学派。
杨度则将一切都已看破了,他甚至希望大家都早点离开,他要一个人飘泊东西,浪迹天涯,在漫游四海之中去进一步领悟人生的真谛,去尽善尽美地营造无我宗的殿堂。
“没有。”夏寿田摇摇头。
杨度摆摆手说:“佛像不要,香烛不要,钟磬也不要,这些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在心。”
突然,她发觉这些字的墨色都不太黑亮。她疑惑地望了夏寿田一眼,只见夏寿田的脸上颇有一种难言的羞涩。叔姬一惊,一个念头闪电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墨汁里掺有他的血!不少虔诚的佛教徒和居士,往往以掺有自己指血的墨汁抄写佛经,以表示礼佛的诚心。有的甚至因此而早逝,他们也心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