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桑弧: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玲将桑弧妻子的身份做这样的设定,怎么看都带点儿恶意,像是有点儿芥蒂经年不曾消化。
而写她闻知他的婚事那一段,是猝不及防的惊痛。
这天他又来了,有点心神不定的绕着圈子踱来踱去。九莉笑道:“预备什么时候结婚?”燕山笑了起来道:“已经结了婚了。”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着。他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她笑问,装作浑不在意,他笑着回答,装作真的以为她不在意。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三唤不一应,有何比松柏?她不忍看见他的忧色,便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淡然的表情下,“你试着将分手尽量讲得婉转,我只好配合你尽量笑得自然,我就是不能看心爱的人显得为难”,有谁能了解帘幕背后她究竟是情深情浅?尽管,他们彼此也许只是心照不宣。
小报上登出他新婚的消息,他担心她看了受刺激,托人去报社说,不要再登关于他私生活的事。他知道她的心碎。然后,再没有然后了。张爱玲一直说他俩的爱情像初恋,确实是这样,年轻时的恋情,常常就来得这样深重而没有结果,像里的舒淇和黎明,开始爱得那么热烈,说分开也就分开了。生活汹涌而来,压倒所有誓盟,若原本没有立下决心,就更容易瞬间溃散,一个转身,便相见无期。
值得琢磨的是,这“初恋”般的爱情开始在一场死去活来的爱情之后,胡兰成与桑弧,到底谁在张爱玲的情史中占更重的分量?
当事人都说不清的问题,局外人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我只能说,早早爱上老男人的女人,有些后来是会回头爱上年轻幼稚的男人的。
因为对老男人的爱,大多是主题先行,缺乏安全感,父爱饥渴,等把这段试完,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去很单纯地来一段“初恋”,仅仅因为对方的可爱而去爱。只可惜到那个时候,未必就能为“初恋”所接受。
但这对于两人,都未见得不是件好事。若张爱玲真的跟桑弧在一起,她就没法儿那么利索地离开上海,而桑弧也必然受她连累,不可能再有创作《祝福》以及我小时候看过的《邮缘》等多部电影的机会。当然,有的人爱情至上不在乎,可桑弧,却是非常重视这方面的成就的。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他用心揣摩时代精神,“如饥似渴地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强烈拥护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宗旨”,并将这些理论应用到工作中,拍了一部电影《太平春》,“揭露美帝国主义轰炸我国沿海城市、残杀同胞的罪行,为推销我国政府发行的人民胜利折实公债做宣传的”,他自己也承认图解政治,放映后有人在报纸上提出严厉的批评。
他后来不再拍这类电影,更注意在影片中表现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但也经常接受上面布置的重大任务,比如将鲁迅的小说《祝福》改编成电影,这部电影获得了一些国际大奖,帮他奠定了在电影界的声名。
他成了上海电影界的重要人物,与茅盾、夏衍等人过从甚密,陪周恩来出访缅甸。他为人极好,谦虚和善,可以想象,很多时候,他白发苍苍地坐在主席台上,下面那些小资女作家只当他是个老前辈,有谁知道,这个看上去随和平常的老人,曾经为张爱玲所深爱?他和张爱玲,一个在中国,谨慎亦艰辛地活着,一个在美国,选了恣意却也艰辛的人生。
在《回顾我的从影道路》一文中,他淡淡地说某部电影是张爱玲做的编剧,却在文末特别表达了对妻子的感谢,说:“我们于1941年结婚,这四十多年以来,我的创作生活一直得到戴琪的支持、帮助。特别是‘文革’十年浩劫中,我的一些同事或由于受残酷迫害致死,或由于不堪忍受凌辱而自寻短见。当时我身处‘牛棚’情绪十分压抑。但我的爱人始终劝慰我,她要我正确对待逆境,对未来要有信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