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
话题中屡屡想提起自己关心的事,次次被梁甫成挡回去。她知道今晚成算很小,索性丢开,谈谈笑笑到差不多一点,收手说:“梁老板,我先走。明天还有点事要做。”
梁甫成神色微微一沉,看了她两眼,说:“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你亲自去做?难得见到你,再坐一坐。”致寒把手袋挽在臂上,拿起一杯酒,生花带笑:“好啦,要见好容易的,我再熬下去,明天怎么见?跟我喝了这杯,我走了。”不容分说,站起来刚要喝,忽然包厢的门咣当一声打开又关上,公主哎哎哎叫着:“先生……你找哪儿位?”一个高高个子的男人,慢条斯理走进来,说:“哪儿位是梁老板?”
分明是顾子维。
许久后他们绸缪起来,忆起初次见面的场景,致寒总忍不住笑他:“好男人啊,有情有义,为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姐,单枪匹马要公道,你怎么想的?”顾子维不置可否,一笑,将她揽在怀里,淡淡说:“有情有义不好吗?”
有情有义甚好,最好。周致寒那时在场,看顾子维好整以暇向梁甫成要一个说法,文武都准备自己扛下,实在深深震撼。这风月场中来来去去的恩客红颜,多情至滥,一波波简直要溢出来,唯独义气不多见。周遭人看来他的举动最蠢不过,顾子维不以为然:“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她为了我豁出命来,我不该袖手旁观。”
他与梁甫成一番对峙,过程并不繁琐,胆识却极关键,最后居然不打不成交。后者赞赏他有担当,虽说不至于真的对欢场女子去道歉,却留下一万现金,交到妈咪手里,权当给阿美的医疗费——那个姑娘一出门立刻送了医院,严重胃出血。
这出戏落幕,周致寒一看表,暗地里叫苦,急忙告辞,出门便打电话:“很快,很快就回来,不用接,我自己开了车。”电梯在停车场一停,她走出去忽然看到顾子维站在那里。
见过两面,也算是熟人,她招呼:“嗨,你也走了吗?”
他摇摇头,“我等你。”
致寒露出笑容,歪一歪头,“你怎么知道等得到我?”
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里,顾子维眼睛闪闪发亮,像在夜空中爆裂的寒星,蕴含着狂热能量,似乎一触即发。
他缓缓地说:“我知道。”
大部分事,结果都在他意料之中。不容置疑,不假思索。
无论过去多少时光,他还是这样说话。
就算两个人中间,自当初到现在,轻舟已过万重山。
周致寒想挣出手,被顾子维加了一点力,按得更紧。他靠近来,眼神灼热,低声说:“亲爱的,你越来越美了,比我记忆中、睡梦中,都更美。”
嘴唇已经贴在周致寒的耳轮上,彼此都能听到对方难以平静的呼吸。那个亲吻印在皮肤上的瞬间来临时,周致寒长长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去。听到顾子维以低不可闻的喉音,发出压抑的呻吟,又说:“这五年来,不管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每次我想到你,都忍不住想要像现在这样。”这一句入耳,周致寒身体猛往后仰,脸沉似水,严厉地瞪着顾子维,冷冷说:“你放尊重点。”
但是顾子维不怕她。他捉紧周致寒的手,拉过来,两个人头靠头。侍者从身边轻轻走过,投来艳羡的一瞥。周围的人都当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已然不年轻了,却还有天雷地火一般热烈的感情,无惧于在公共场合隆重作秀。致寒垂下眼,神色冷峻,倘若她会无影手,大概已经有十七八个耳光打在顾子维脸上。
可惜他们知己知彼。顾子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缠了一会儿,忽然一下子站起来,拖着周致寒的手,半拉半扶,出了餐厅,往电梯间走去。致寒咬住嘴唇,身子不断往后坠,跌跌撞撞,几乎毫无仪态可言。
一路拉扯,形同暗战,连保安也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