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人杳双忘
大丽花,绣球,马蹄莲,金色羊齿,日本折扇,团扇,丝绒披肩。第二个封面,距离〇六年黑白封面已过五年。工作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七点。宝丽来脆弱易变,无法复制,呈现出新的经验。
在山上跟师父学习禅坐之后,早晚半小时渐渐在身体里形成一个沉着的系统。
很多时间花在博物馆和美术馆里。看到浮世绘和琳派难得一见的大型展览。
年末最后一个晚上如此度过:独自在家做简单晚饭,米饭,鱼子,水煮蔬菜。孤军奋战,为杂志赶一篇万字小说,写完三千,也许持续到深夜。明天第一个清晨,准备早起沐浴,步行去寺庙。
“你只管走自己的路……同时要允许别人走他们自己的路。”摘句。
与人相见,一起喝茶或喝杯咖啡,胜于在喧闹嘈杂的餐厅里吃饭。外食的材料和制作方法不能保证新鲜和安全。来家里吃饭是亲切的事情。粗茶淡饭是其次,见面饮酒倾谈才是关键。如果有好酒,好茶,好话题,足以弥补一切。吃什么是其次的。怎么吃却是重要的。
倾诉最终会以沉默、祈祷、忏悔、救赎的方式,渡船过岸。
在一个成年女子的生活里,厨房的位置渐渐显得重要。少女时代,没有一个女孩会想在厨房里停留。最好吃饭也是匆促,放下饭碗即刻奔赴天涯海角。母亲自我从小到大,未曾要求我做饭和洗碗。因为不经训练,对厨房里的工作缺乏常识和技巧。成年后,很少煮食给男人吃。通常男人会做饭食给我吃。
冬天,在家里放置佛手和梅花。前者有古意和拙朴,后者则疏朗和清雅,悦人心目,都可回味。花谢之后,干枝还可继续插在黑色陶罐里,摆放于墙角。人与花可心心相印。
把一块牛肩肉,用橄榄油、意大利香醋、蒜末、红糖、百里香、柠檬汁混合起来腌制。在冰箱里放置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拿出来煎制。在对食物的耐心处理之中,人学会对各种丰富外因元素的体会、实践、筛选和择取,对偶然性和必然性的排序及客观心态。对不可知的许可及等待。
一头兽,一处活泉,一个孩童,一个僧。
摩天轮,巴黎。世间的某些部分需要你的相信,某些部分不过只是一个游乐场。
我并不惧怕你我化作了灰。只希望这灰烬的每一个颗粒都是被充分烧尽的。
很多第一次都不是完美或荣耀,但却是出发和实践的象征。
最后一天。坐地铁去涩谷西武百货,买棉袜、羊毛衫、书、樱花白茶、点心。表参道看能剧。表演和观众有长时间的停顿,如同逼近极限的寂静。日本的性格即在于此。不热衷于喧哗的盲从的烟火气。这种静和清冷,这种仪式化的生命审美方式。
在某种程度上,我接受它是一本会被浪费的作品。即它被接受的,也许是其表象最浅层的一面,而底下的深度无法被轻易掘起。浪沙越重,内在埋藏越深。快速论断使很多任性的作品获得在时空领域里被再次阐释的可能性。这使时间生发出空旷的意味。我甘愿它如此。
我的心是一座浸泡在海水中的宫殿。多年之后,你会记得它,也许忘却它。最终,你会怀念它。这种悲哀与击伤。这种怜悯与温柔。这空无而充盈的力量。
在每个人的心中,存在着两个孩童。一个温柔,向善,天真,需求拥抱,倾向给予,朝向光的来源。一个敌意,警惕,顽劣,偏执,以黑暗和争斗为食。我们需要穷尽一生来驯服和看顾这两个孩子。他们有时平静共存,有时你死我活。其中任何一个死去,心都将失去活力。
把美好的东西,放在你的手上,就如同放在我自己的手上。
你既已知道人生如戏,更应该尽力演出。搭起的舞台,过了一村便会沉入暗中。此刻我在台下仰望你,且把你装扮的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