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那年我二十一/张晓晗
今年我三十岁,毕业八年。世界末日那年我二十一岁,讲的就是那年的故事。
看《2012》时刚上大学不久,觉得自己倍儿年轻还有点小才,随便一骚,世界倾倒。当时交了个高富帅男友,背2.55踩YSL搽5号,翻手云覆手雨,眼睫毛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感觉特好,俗得不得了。和他看完电影后,钻进“小跑”,直接开去夜店。闭眼开十瓶香槟,和那些同样背2.55的女孩们挤在沙发里摇色 盅,大家喝到第三瓶就早已把电影情节吐干净了。到现在我对《2012》的印象,只有一个帅气的俄罗斯纯爷们和一个金发的俄罗斯小妞开着飞机撞冰山。我们在飞机的残骸下摸着对方的脖子拼命接吻,直到整个星球不复存在,灯光亮起,观众离场。
那时候一点也不相信末日会来,即便网上对玛雅预言分析得头头是道。
当然,更不会想到2012这一年,我刚和老板谈崩,躲在地铁角落里,面对灰白色的死角,握着一个早已没电的播放器,装腔作势地听音乐,狠狠往嘴里塞肉包子,以独特的频率小声哭。心里特别希望这班列车能撞上一个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大冰山,全都死了拉倒。那是一种人生得意时根本无法预知和理解的绝望,就像一个三好小标兵从来不相信那些常年坐在后排唠嗑的差生会有颗千疮百孔的心和摇摇欲坠的自尊。
临近毕业,我有做不完的功课,写不完的傻逼电视剧,办不完的手续。熬了一个月,想去海底捞吃顿好的,正等位时发现钱包没了,使劲找也找不到,服务员来叫我的位,我尴尬地抬头看她,嘴里还有没嚼碎的爆米花,几乎是落荒而逃。去银行挂失,看到三个月的账单,俨然一副癌症末期病人的洒脱范儿。如果12月21号末日不来,我就得和哥几个拜拜先走一步了。这一年我几乎没碰上好事,糟得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年初时我在做一个偶像剧,极其恶心的那种:一脑缺少女不小心往富二代身上泼了一杯猫屎咖啡,富二代捏住丫下巴猛推到墙上大脸无限逼近,说这衣服值十亿,萨达姆穿过限量版的,你个平胸丑八怪端盘子的穷鬼赔得起么。少女一秒钟变刘胡兰,大喊我虽然穷但是有尊严,砸锅卖铁都赔你,但你不准侮辱我的理想!然后傻逼少女就被富二代软禁在身边。富二代家钱多得用起来都跟用冥币似的,好吃好喝哄着少女。丫接受了一切还一副忍辱负重随时想跑的样子。毫无意外富二代深深爱上脑缺,少女说我不我不我就不嫁给你,我要去追求理想。她毅然离开去参加在新西兰举办的全球端盘子大赛,富二代抛下家里的几千亿冥币追过去……
妈的,我都不忍心说下去了,太奇幻了。虽然写的过程很痛苦,老板剥削了几层,但这依旧是当年我最丰裕的一笔收入。拿了这笔钱后,我准备这辈子再也不写偶像剧了,反正我是会嫁入豪门的。年初时我这种想法还很坚定,即便我和高富帅的相处已呈现出死了三年没埋的状态,并且确认两人三观基本不合,我依旧觉得我们最终会走在一起,就像那些庸俗的偶像剧。我们天天吵架,现在全忘了为什么破事。一次是我偏要一个烤箱当情人节礼物,他偏说我这辈子不可能用。我们俩就为了这点破事儿不痛快了半个月,最终我在收费站爆发,从他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就在荒郊野外伴着狗叫吵了一下午。最后我想学脑缺少女那样徒步走回市里,一转身不小心撞到刚撒好尿抖鸡鸡并专心看我们吵架的过路司机,我只能尴尬地掉头,默默坐回车里。这种怪圈我现在才明白。我偏要丫给我买烤箱是因为我觉得你现在连烤箱这种没用的东西都不肯给我买,那必然是不爱我了;而他的想法是你他妈多小市民啊,连个烤箱都咬着不放,肯定是为了我的钱。说白了就是我们都没那么爱了也不信任对方,却还希望对方没羞没臊地爱着自己。
虽然那次争吵还是以拥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