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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攥在主人手里。

    不到一个星期,破烂儿看出门道来了。

    河阳城就这一个猪站,可四乡八邻的猪多,农民卖猪是由着性子的,忽一天猪多,忽一天猪少,猪站统共五个人,猪多时忙死也收不过来,卖不掉的猪只能赶回去。第二天,破烂儿依照大姑的吩咐,买了两瓶粮白酒,两盒黄金叶,敲开站长的门,喧了几句,走了。隔了几天又来,还是两瓶粮白酒,两盒黄金叶,多了大姑纳的一双布鞋。日子久了,两个人熟了,站长觉得破烂儿不错,就说,想学屠户就来,让你白学。

    破烂儿白学了一个月,隔三间五送站长一些“礼”,站长有时喝醉了,破烂儿把他背回去,站长家煤块用尽了,破烂儿抽空给他拉下一院子。站长很是高兴,说:“明儿个起,一天给你五毛,工资,我说了算。”

    又过了一月,破烂儿领了工资,十五块,一分没动送给了站长老婆。站长眯着眼说:“你图啥哩,直说。”

    破烂儿笑笑,不急,喝酒,喝高兴说,喝不高兴不说。

    再后来,猪站前面院里,多出个代收站。当天卖不掉的猪,赶回去累赘,就赶到破烂儿这院,过秤后一律付现钱,卖猪的农民很高兴。

    一年后,破烂儿不单是坐院里收,还悄悄到各村各队收,套个驴车,天黑出门,天亮回来。这期间,破烂儿一有空就来大姑屋里坐上一阵,隔阵子不来,心就空落。大姑早已不拿他当外人,衣裳脏了给他洗,夜里就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给他缝补。看他鞋破了,又哧溜、哧溜纳上一双厚底子,拿出箱底子下压了好几年的条绒,做一双新鞋。慢慢,庄子里就风言风语,众人嘴里喷出的唾沫渣能把人淹死,破烂儿只当没听见,身正不怕影子斜,叫他说去。

    正收到好处,破烂儿突然不收了,草草把收猪的东西贱卖掉,回来了。

    天已擦黑,破烂儿没心思做饭。城里一个人懒散日子过惯了,想认认真真做顿饭吃,难,手懒了,心也懒了,躺炕上干瞪着屋顶望半天,就望出愁肠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破破烂烂地过日子,这日子,哪像个日子呀。恓惶了一阵,心一狠,算了,不想了,光想顶啥用,一步一步来,我就不信!

    庄子里墨黑一片,坑坑洼洼的巷道几次险些将他绊倒。西北风呼呼地响过,卷起几声狗叫,叫得他心慌。谁家的娃子挨了打,狼崽子般哌喊。穿过麦场,绕过干涝池,往右一拐,洼地里隐隐约约的旧院子,就是麻大姑家了。

    庄门关着,他想喊门,又怕叫人听见,就抓住门环拍打了几下。立刻,院里响起踢踏的脚步声,随后门缝里传出细软地问:“谁呀?”

    门闩轻轻抽开,门轴吱呀一声。

    “咋才过来?”声音里有一种轻轻的责怪。

    破烂儿心里一热。

    进了屋,猛望见案板上摆着一把一把的手擀长面,锅在炉子上空滚,炉边扣着几个菜盘子,蒜窝子香喷喷地喷出油泼大蒜泥味。

    “做啥好吃头,这么香。”破烂儿明白人装糊涂,拿话掩饰住心头的窃喜。

    “看见了还问,我说你咋也学城里人,油腔滑调的。”大姑嗔道,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见破烂儿挡住了锅,又说,“炕上坐去,我给你下饭。”

    一见着长面,破烂儿肚子就叫了起来,恨不能立刻端上碗,脱了鞋,上炕,眼巴巴盯住锅望。

    看见他的眼馋相,大姑扑哧笑出了声:“不就一个长面嘛,你想吃,我天天给你擀。”

    油泼蒜泥一拌,就着沙葱、猪肉炖粉条,长面那个香,简直能香到骨头里。破烂儿一气吞下三碗,人撑着站了起来,馋还是没解掉。大姑看他吃的香,自己也跟着吃下两碗。

    吃完饭,洗了碗,大姑在火上熬了茯茶,又从箱子里翻出一罐白糖,过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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