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趁机说:“格格那一关过了,你这一关不好过啊。这机会也太渺茫啦。”
“哈哈,你可以撤嘛。”
我有些尴尬,转而说起公司的合作,为了免使康妮浪费精力做预算,我说出了内情,刘总并不想投资,他只想以品牌和版权入股。康妮说早就看出来了,刘总太精明了。我抱歉地说:“很遗憾我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还让你破费。”
“没事儿,也有收获,我不认识你了吗?你这人虽然有时候挺面的,但人还不赖。”
“什么叫‘面’?”
“拉面见过吧,就是黏黏糊糊,不够硬朗,娘们似的。”
“没钱没房没车没工作没老婆我硬朗得起来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哀叹。
“那也得打起精神!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明白了,再穷也要挤进富人堆里。我现在不正向你靠拢吗?”我嬉笑着说。
“我是带刺儿的。”
“我就纳闷,现在的女孩咋都这么生猛啊?吃激素食品吃的?”我抱怨着,武彤彤的影子幽然浮现。
“有其母必有其女呗。”
“啊——,你妈也这样?二母教子呐!我还是赶紧躲了吧。”我大惊失色。
“呵呵,你怕啦?”
“谈恋爱操作不好会死人的!”我一字一顿,康妮再次大笑:“我估计你就得临阵退缩,我有心理准备,见得多啦。”
废话!没心理准备进了疯人院都tMD不知道咋进去的,我当即决定采用百战不殆的兵法——撤!
2
2001年的第一场雪其实并不大(和威斯康星比简直小菜一碟),之前下了一些小雨,格外冷。吃过午饭已经暗无天日,先是雨夹雪,不知不觉中纷纷扬扬的雪片铺天盖地而来。下班时分,我在窗口一看吓了一大跳,阴森森白皑皑雾蒙蒙冷冰冰的三环上,八条往返车道,无论主路辅路,望不到头的车流就跟患了肠梗阻似的蠕动,首都成首堵啦。
路面结冰,异常湿滑,随处都是摔得横七竖八哭爹叫娘的人。无车可打,我只好战战兢兢如走平衡木一样靠近公汽站。寒风像看不见的鞭子抽打着人们,我缩着脖子跺着脚哈着气,冻了一个小时才挤上车。
更多的折磨才开始呢。铁壳里的人被塞得如同压缩麻花,前胸贴后背,呈现出大屠杀浮雕般奋力挣扎的扭曲姿势和痛楚表情。不管你面对多么恶心的一个家伙(比如这家伙面目猥琐兼口臭屁多),你都必须和他(她)保持亲密的拥抱。不是你踩我的脚了,就是我撞你的腰了,要不就是他被人体挤压得悬空了;不是她挤掉了他的眼镜,就是他碰了她的胸了;不是她骂他耍流氓了,就是他回骂我被流氓耍了;不是小孩哭起来了,就是女的尖叫起来了,要不就是糙汉们吼起来打起来了。不过,车上的人内斗再厉害,还是万众一心地采取了“安内必先攘外”的政策,一致和还未挤上车的对骂:“挤成饺子馅啦,等下一辆会死人吗?”
“你不挤能上来吗?有本事你打车去啊。”
“不在老家好好呆着,都跑北京来瞎挤什么啊?”
“北京是你家啊?”……
一辆破公汽,弄得跟tMD诺亚方舟似的。待到启动,挤上车的人自以为得计时,才发现比没挤上车的人更倒霉。汽车小心翼翼地在冰路上蠕动,常常不到十米就停了,一等就是十多分钟,前后是望不到头的铁龙钢蛇阵。车窗密闭,温度上升,氧气愈发稀薄,氛围愈发窒息,还不断汇入人体呼吸和排泄系统的不良气体。所幸我龟缩在车厢后车门后的那个位置,有个栏杆将挤成肉饼似的人群和我隔开,还可以透过窄窄的门缝呼吸一口冰冷肮脏却提神的空气。
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三元桥上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