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啥事儿?”一人警惕地问,我嘴巴突然不听使唤:“唔——到三里屯酒吧街咋走?”
“‘京客隆’那里拐弯直走,十多分钟吧。”他们指着前面。道谢后我假装朝前走了几步,在商店里躲了一阵绕回来继续原地蹲守。远远看到几个戴着安全帽的民工走过来,尽管穿得比较厚,我依然可以看见灰扑扑脏兮兮工装下挺拔硬朗的身板和胀鼓鼓的腱子肉。我硬着头皮过去拦他们,几人惊慌失措,一人转身就跑。我和颜悦色:“别怕,我不是找你们麻烦的,是给你们找活儿的。”
几人迟疑一下,叫回逃跑的人,狐疑地看着我,我夸他们长得真结实啊!领头那人很有面子似的:“老板,咱就是卖劳力的,日晒雨淋咱不怕——就怕打雷。”
“这活轻松,不日晒雨淋,也不被雷劈。”我说。他们立即眼里发光,一人腼腆地说:“哎哟,咱能找到这么好的活哩。”
我就腆着脸给他们说我是一杂志的,想拍点男性人体,他们似乎有些不明白,我就扬起胳膊,鼓起并不存在的肌肉:“展现劳动人民的健美。”
他们就像发现金元宝似的,头儿兴奋地说:“原来是照相啊!这活儿好,新鲜又轻松。老板,您别看咱庄稼汉没文化,咱见过世面,咱还上过电视台呢,说咱是光荣的首都建设者。您别看北京人那么牛,不待见咱,真离了咱们他们没得吃没得穿没得住,奥运会也没得开。北京人,咱说啊,就一个字——懒,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意识到口误似的讪讪一笑:“您不是北京人吧?咱大老粗一根肠子通——说话直。”
“咱也和你一样,外地人。你们搞物质文明,咱搞精神文明。”我打消他们的顾虑,“不过,咱话还没说完呢,活儿就是拍照。咱也一根肠子通那儿,直说了吧,拍照时得把衣服脱了。”
头儿连连点头:“那没问题,咱干这活,一开春就光膀子。咱高空作业,热死人哩。”
我终于说:“光脱衣服还不行,还得把裤子也脱了,连裤衩也没有。”
“啊?那不成了火腿肠啦!”几个人大笑,笑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领头凑近我,露出严重氟化后又被长年累月纸烟和残余食物覆盖的焦黑牙齿,低声说:“不瞒您说,咱在家光腚,外面可不行,咱是庄稼人,您这钱咱挣不了啦。”
说完,他们呼啸而去。第二拨几个人把我当成了疯子,我话还没有说完,扭腿就跑。一大汉勃然大怒:“你丫欺负银(人)还是有病?欠揍吧你?”
我可不想满地找牙,赶紧道歉溜之大吉。只有一个民工提出了一千大洋报酬、而且用树叶抹布什么的遮挡私处,被我断然拒绝了;他减到八百,我还是拒绝了:“这是很高尚的工作,无价的!最多给你二百。”
他怏怏离去,一步三回头,我觉得有戏,就追过去。这人飞奔起来,很快消失在路口拐角处。在行人的注目下,我气喘吁吁地走到街旁花园坐下来。
到哪儿去找这个志愿者呢?李皓、杨星辰和我体型类似,牛胖子更适合给垃圾食品打广告。于江湖和胡蒙倒是膘不肥体且壮,尤其胡蒙堪称标本。先给于江湖打电话,碰巧他为《人精》拉投资去了广州,但提供了胡蒙的新号码。
依然在躲债的胡蒙对陌生来电很警惕,听了我的声音才吭声。先试探着问他那个封面创意咋样,他直夸是天才的创意:“这是个重磅炸弹啊,当初我那个噱头弄糟了,一败涂地。当初李疯嗷就裸体上阵,正面照片,连把柄都一览无遗。就这一招,赢得了无数女读者的心,——其实他那玩意挺猥琐的。”
“是啊是啊,比你差远了。”我接着夸他身材如何健美,就跟秋天稻田里的青蛙似的,设备闲置简直就是极大的资源浪费。他警惕起来:“你啥意思啊?”
“你不是公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