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恢复了久违的小孩性格,她不顾场合上蹿下跳,时不时摸一摸树干,时不时跳上台阶,时不时抱一抱天空,兴奋大喊:“我们也有自己的房子啦!……”
我揪住她:“别一惊一乍地,又把狼给招来了。”
“招来了又咋啦,犯法啦?”她跳上围栏外半米高的台阶,我将她揪下来:“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要沉住气,饭要吃到口——”
“钱要拿到手,房子也要拿到手——钥匙拿到手。”她接过去了。
“你别得意。”我忧心忡忡,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第一、我们还没签正式合同;第二、就是签了还得等半年;第三、就是钥匙到手了咱还得装修,没十万八万拿不下来;第四、就是入住了,那也是临时的,二十年贷款,每月还三千多。咱们还得吃喝拉撒,还得买车,还得抚育革命事业接班人,还得买保险……我都不敢再想下去啦。”
“老公,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啊?”小羽抱住我,我哭丧着脸:“说活着就是累赘,存在就是累赘。”
小羽揭我老底似的,“呵呵,忘了你是怎么教育我的?——懒人望死啊!”
我是这样训过他,那是小时候我妈经常教训我的。我狡辩:“我不是懒人可也怕死啊,过劳死你知道吗?知识分子头号杀手。”
“老公放心,我的生意已经开张啦。”小羽说。我哭笑不得:“祝贺老婆开创电子商务新局面,两个月卖出去一支化妆笔、两双袜子,还有老公的几本旧书和几张旧CD。”
小羽赌气似的:“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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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依然处于失控之中。就在我眼巴巴望着萎靡不举好几年的股市多少来个反弹时,它反而像吃了齐天大圣的超级巴豆,一个劲地下泄。即使小幅“上吐”,也是吐一泄二。不到一月,跌去百分之二十。账面显示净资产为十二万多,不算以前割肉的,仅账面亏损额就是三十八万七千余元。别说什么机会成本了,仅算上十年的利息和通货膨胀,损失怎么也有五六十万了。我傻眼了,同样是投资,股市怎么就不像钢筋水泥那样价值上成为硬通货,价格上成为酵面团呢?小羽常问股市情况,我总故作镇静说还在震荡。不错,是在震荡,不是股市震荡,而是我的脑子震荡,老子的心在震荡,像汛期里的堤坝管涌,在滴血。
一个月转眼过去,我们买的楼盘每平米涨了一千,小羽催我赶紧卖股票。我无奈让她打开股票账户,她大惊失色:“啊,你亏了四十万啦!”
“不算十年来的通货膨胀、利息和割肉。”我垂头丧气。小羽气得在屋子里走动,不时头碰墙壁手打嘴巴:“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钱,你是钱烧得慌啊!见过拧巴的,没见过你这么拧巴的,你要活活气死我啦!从我知道你炒股那一天起我就制止你,至少别再投了。连我姥姥姥爷都知道中国股市连赌场都不如,赌场还有赢的几率呢,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不知道吗?”
“谁知道这情况,我以为怎么也得反弹一下了。”我嗫嚅着。小羽怒不可遏,继续发作:“反弹个头啊,反弹也是骗更多的人。投进去的都是废纸吗?偷来的抢来的蒙来的腐败来的继承来的还是捐来的?这是你tMD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一个键一个键敲出来的!你看你掉了多少头发啊!你看你住的这啥破房子?你吃啥了,你穿啥了,你玩啥了?守着北戴河咱都舍不得去看看!你就这么舍得糟践自己啊?养个老婆有人照顾你的生活,喂头猪有肉吃喂条狗还给你摇摇尾巴呢,扔块石头还听个响呢,这帮狼心狗肺凭你喂得饱?……”
句句在理针针见血,但我听着听着就恼羞成怒,我一声断喝:“闭嘴!这是我的钱,关你屁事啊!”
小羽一怔,回嘴:“我tMD是可怜你!看你傻不拉叽的,大傻逼一个。”
“可怜也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