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教授用手半捂着嘴巴,压低了声音,“我说我是‘纽东方’的。”
“高,实在是高!”
老彭接着说:“所以啊,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没人拿枪逼着你胡说八道嘛。咱不谈主义,只研究问题。可出可不出的风头,咱别出;可拿可不拿的钱,咱拿一点,别太贪。”
“先生说得很在理,可是——我哪里够格啊?”我底气下沉。
彭教授嘘了一口“碧螺春”:“我看你行,文笔不错,有观点,也敢说。出了这么多书,很勤奋。英语也不错。缺的就是学术训练,我正缺这样的苗子。”
“超龄了,早成歪脖子树了。”我补充了一句,彭教授连摇头:“不算大,我弟子比你大的好几个。”
我惴惴不安:“我只是一个三流大学的专科生。”
“同等学力嘛,国家承认,这说明国家并不是惟文凭论嘛。”彭教授还透露,“你来,保证你硕博连读。”
“那得几年才能毕业啊?”
“顺利的话,五年吧;加上复习考试,六年。”
“六年?还得考试啊?”我头皮都发麻了,我腆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你啥意思?”
我吞吞吐吐:“就像贵党的某些人那样——当然他们是公款,我是出私款,肯定比他们有货。”
“那可不行。咱们毕竟是名校中的名校,盯得紧。”他面露难色,然后笑起来,“况且,我也不属于你说的那个‘贵党’,我是无党无派。孔子曰,君子不党。”
“乐得逍遥,佩服!”我说,一脸局促,“彭教授,您有所不知,我最怕考试了。一进考场,活生生烤鸭进壁炉啊!当年差点没把脑浆给榨出来,才勉强进三流大学——还回了两次炉,您这儿——可是最高学府啊!”
彭教授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谦虚啊。书里可不是这种风格啊,嬉笑怒骂的,那叫狷狂。”
“我不是谦虚,这是心虚。”我一脸诚恳,“说实在的,您这校园,一草一木都是学问,一石一砖都有来头,看着都露怯,哪敢乱说乱动?确实底气不足嘛。”
“好好复习一下,我指导一下,应该没问题。”
“学费多少啊?”这问题马虎不得。彭教授很轻松地说:“一年万把块吧,吃饭租房算自己的。你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倒不是问题,就当投资吧。”我说。彭教授又说,“我给你找点活,每月也能挣个两三千的。”
“包分配吗?”我腆着脸问。
“都啥年代了,还分配呢?看来你的确在社会上闲散太久了。”老彭笑,又安慰我,“不过,我的弟子一般都能留在北京,差点的也去其他几个直辖市。”
我暗想,最次也和李皓一个档次了。彭教授转而关切地问我成家了吗?我有些黯然又有些激动:“您别提啦,提起我就要崩溃啦,都因为我固守‘三无’人员的身份,至今单钓幺鸡自摸二筒。”
彭教授因势利导:“那你就更要进入体制啦。古人早就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这话虽然有些过分也不乏有理,经济基础嘛。”
“我也终于明白了,可惜晚了。”
“人生永远不会太晚,除非——”彭教授最后又说如果我不喜欢他的专业,还可以把我推荐给另一所牛逼大学的王教授,他说,“事实上我已经向他谈起过你了,你回去给他寄两本书,过一段再联系,说我推荐的。”
我连连道谢,抢着买单,被坚决制止了,老彭说教授虽穷,还有几个经费可以调遣。客客气气把彭教授送上“丰田”轿车,一看时间,在附近的丹尼尔也该下班了,给他打电话,约他去喝酒,我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闻讯后丹尼尔升起了大拇指,又说应该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