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诗
诗里写错了,还是人脖子比不得鹅脖子,没法同时表达“曲项”和“向天歌”这两个意思。
黄米看着太奶奶的头一时低下,一时高扬,不知道太奶奶在干什么,他在自己脖子上摸来摸去摸了一阵,一脸同情地对太奶奶说:“我的‘颈扛’就不是弯的,是直的。”
太奶奶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这个十八扯!我在教你背诗,你在扯你的‘颈扛’,你这扯的一些什么名堂啊?”
“无名堂!”
太奶奶笑得眼泪流:“你把太奶奶这句也学会了?”
黄米见自己说的话让太奶奶笑成这样,益发得意,不停地嚷:“无名堂!无名堂!你是无名堂!”
太奶奶发威了:“你说谁无名堂?”
“我说——我说——妹妹无名堂?”
“瞎说,妹妹怎么无名堂了?”
“我说——我说——steven无名堂。”
太奶奶见替罪鼠都扯出来了,赶紧打住,接着往下讲:“白毛浮绿水。”
黄米不等太奶奶说完,就跑到太奶奶身边,两手扶着太奶奶,问:“是是列样扶的?”
太奶奶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想迅速推进到背诵阶段,就敷衍说:“是的,是的,是列样扶的。最后一句哈,‘红掌拨清波’,就是说鹅鹅的脚掌是红色的,它在水里一划一划的,水很清,就划出清清的波浪来了。”
黄米挥动两臂,在空气中划动了一阵,太奶奶正在庆幸这句总算没被扯歪,黄米又发话了:“我的脚脚就不是红的。”
太奶奶也被扯歪了:“你的脚脚怎么不是红的呢?是肉红色嘛,肉红色也是红的嘛。”
黄米蹲地上去玩自己的脚,扳着脚指头,嘴里数着:“大哥,二哥,三哥……”
这是太奶奶教给他的,脚趾头是兄弟,手指头是姐妹。
他能数到二十,所以很爱卖弄,不管数什么,也不管数多少,动不动就一口气数到二十,等着人家喝彩。但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每数一个,都要落实到具体的东西上,而不是凭空数到二十。他的脚趾头没那么多,他就在脚旁边的空气里一点一点的,仿佛那里长着一排脚趾头一样,一直点出尺把远:“十八哥,十九哥,二十哥……”
太奶奶打断他:“你一只脚只有五兄弟,两只脚也才十兄弟,你怎么数出二十个来了?未必你把太奶奶的脚搬到你身上去了?”
黄米马上跑过来数太奶奶的脚趾头,太奶奶不让他数:“莫数我的,莫数我的,脏死了。”
但“脏”吓不倒我们黄米,他是个不怕脏,不怕臭的人,你越说什么东西脏,他越想去碰一碰。最后太奶奶只好让步:“数吧,数吧,数完了去洗手吧。”
黄米一个一个点着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是个驼驼——五哥呢?五哥——躲猛猛强(藏猫猫)了。”
太奶奶因为裹过脚,后来又放开,所以第四个指头是弯着的,而小趾头几乎压在脚板下,正好一个是“驼驼”,另一个“躲猛猛强了”。
“你还蛮会用比喻呢!”太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过之后,勉强领着黄米读了几遍《鹅》,还没读熟,黄米就在叫“肚肚疼”,太奶奶只好陪他去洗手间。
他坐在他的专用小马桶上,扯着太奶奶的裤腿,央告说:“太奶奶,你陪我,我怕。”
“你怕什么?”
“怕吸血鬼。”
“‘汪派’有什么好怕的?”
太奶奶把van(面包车)叫做‘汪’,把vampire(吸血鬼)叫做“汪派”。太奶奶也是个十八扯,扯来扯去的,就有点搞混了,总觉得“汪派”跟汽车有点关系,有时又扯到抗日战争中的“汪派”“蒋派”上去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