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公主堡历险
点点建造公主堡的地方的轮廓。
等我们都爬到了山腰的安全地带,我们才发觉,歇脚的地方是光溜溜的石头,有点儿像鲫鱼背,宽度也就两米多,它的背面是一个像漏斗的山谷。我们根本不敢把头伸过去看,因为地势太险,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我出于好奇,捡了块石头扔下去,过了很久才从下面传来回响。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导演之前说的能够下山的缓坡根本不存在,我们只能原路返回。直到今天我都不确定,那个导演是自己也并不知道有没有下山的缓坡,还是跟我们玩儿望梅止渴的把戏,反正从公主堡回去之后,整个组里对这个导演的不满情绪达到了顶峰。
饶是如此,我还是平静了一下情绪,扛起摄像机开始工作。遥望远处,云海茫茫,小王指着前方对我说:“看,那边就是喜马拉雅山。”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也差不多拍完了,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原路返回。和上山相比,下山实在很简单,也很危险,直接往山坡上一坐,一段一段地往下滑,十几分钟就滑下去了。但是下山的时候人根本不能站起来,而且下滑的过程中,要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了,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人就会直接飞出去,摔下山去。所以,我们得确保自己的腿和屁股要一直挨着地面,腿不能曲起来,脚下还要当心被硌着。这样的姿势下,腿和屁股被磨得很疼,牛仔裤也差不多报废了。我从新疆回到南京的时候,我的两个膝盖都露在了牛仔裤外边,都是在新疆这一路上磨出来的。
一群人终于安全下到山脚,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没有了人样,满头满身的泥土,手上还有血。这时谁都没有体力拿任何东西了,除了磁带、电池那些必须拿的东西,其他东西比如手电筒、水壶什么的都扔了,我恨不得把两条胳膊都卸掉。回去的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拼命赶路,想尽快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河边。想着半条命差点儿丢在公主堡,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机械性地挑战生理极限似的走着。一个多小时后,天终于不可阻挡地黑了下来。这是我一生中离月亮和星星最近的一次。湛蓝的夜空中,满天繁星,迢迢银河挂在眼前,就像现在3D电影里一样,让人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帕米尔高原上的那个夜晚美得那么惊心动魄。月亮把大地照得一览无遗,我又看见了来时看到的动物的尸骨,在月光下它们显得阴森森的,泛着白光,一路伴着我们,真像科幻片或者恐怖片。当时我可没有心思像现在这样感慨万端,只想着能活着再次爬过卡拉奇古河,回到对岸。
又走了很久,我忽然听到河水翻腾的巨大声音—卡拉奇古河不远了!大家的步伐顿时快了起来,到后来简直有了些要跑起来的感觉。几年之后,我在看美国大片《黑鹰计划》里那群死里逃生的美军士兵最后撤回安全区的那一路疲于奔命时,就回忆起了一九九四年夏天我从公主堡逃回来的那个晚上。
终于,白天看到的那条白浪滔天的卡拉奇古河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在月光下,它就像一条白练从远处的山里伸出来,壮美也惊悚。这时在对面等候我们的两个司机把越野车的大灯打开了,两辆车的四束灯光照着摇摇晃晃的桥面,迎接我们回去,让我顿感温暖。过河的方式跟下午来的时候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上桥。经历了八九个小时的高原赶路和公主堡惊魂,我们拿出最后一丝力气,靠着求生的本能,再次一个接一个地爬过了卡拉奇古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们回去的速度明显比过来的速度快了很多。
直到现在,一想到当时过河的情景,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幅悲壮的画面—帕米尔高原上,一轮明月照在卡拉奇古河翻腾的浪花上,照着那座白色河流上晃晃悠悠的铁索桥,月光和对面越野车打过来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白森森的。一群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男人,一个一个默默地爬着。
那天晚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