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节
为人行事,糟了岂只一天两天?如果我像你们,现在捧着两只手,无爪爪,你去办吧!三亲六戚、全村子人全放象脚,难道要就把爹放在堂屋里了?或者就是你我就抬了送上山?人生活在这社会上,你要想独来独往,一个人行事,亲朋邻舍全甩干净,有这么容易!我无话说了!反正苍天生人就是不公平。占了便宜的,一味还要占!吃了亏的,到头来还是吃亏!”
孙平刚去了,孙平玉才对天主说:“咦!我恨你二爸、三爸这些傻瓜不成器,也可能就跟你恨富民、富华不成人一个样!这时候他吵得起来了!做人又死煞。人家谁家有事,他们会伸只眼睛去看看人家吗?会耐烦伸只手帮一帮吗?哪家有事,就是我去顶着。像王光银家妈死爹死,我一人去帮,你二爸是从头至尾拿个毡褂在他院里晒太阳。像今天,人家王光银、王光新、王光志三弟兄来帮。我有哪块脸要人家来这么多人帮!尽管是孝子,我还是出去,说:‘对不起三位了。你们来一个就行了。你们父母有事时,我家同样三弟兄,只有我一人去帮你们。孙平元孙平刚不知死在哪里去了!’人家说:‘这个计较得的吗?你不要管!我们来一个来两个来三个,都是看你的情分来的,不是看孙平元、孙平刚来的。要说看他两个,他们会做,我们同样会做。这会也就蹲在家里烤火,懒得来了。’我说:‘为我一人的脸面而来,我更是要感谢你们了。但情义也重很了,我担当不起!你们今天就来了三个工。我总的也才帮了你们六个工。明天和以后几天,就不敢再麻烦你们了。’他们说:‘你不要管!这管得了多少!明天、后天我们还来的!’别的王元学、王元德、王元涛家哥三个,刘小黑家哥四个,全来。所以今天人这么多,我太感激人家了。见了只得去说,说他们也就这么说。家家年三十晚,要忙过年。天又这么冷,雪又这么深,对不住人家啊!”天主听了,也自感动。
晚上富华从荞麦山回来,拿了个电报,不敢出手。来找天主,说:“外公去世了。”天主接电报看,“爸爸腊月二十一去世。陈福全。”天主泪刷地下来,便说 :“给爸爸妈妈说,没事的。”因下来,找了孙平玉、陈福英回来,说了。陈福英痛哭失声,孙平玉也垂泪。天主、富民、富华、富文、富春全流下泪来。陈福英一直哭,说:“丧德,一辈子的长年!养我育我,扶助你爸爸的恩情一直未得报答。我们这家境也好不起来,我总希望哪一天有两文钱了,去把你外婆、外公接回来,不要让他们受那种苦日子了。就是接回来死了,后事也让他们体面一些。没想就死掉了。此生此世我再有心,又哪里去找他?”一时痛哭,乱打乱踢。天主、富民只好由她打,见她用拳打墙,忙才拉住。昏晕过去。天主等叫醒。半日回过来,面貌神情大变,忙熬了红糖找了鸡蛋来做了汤。她又在哭。“吃什么!可怜该吃的死掉了!你们早这样做一碗给你外公就好了!我就感谢你们了。你们也一直不成器,一文钱苦不来带去给你外公。那地方热,放不得的,腊月二十一死的,今天二十六了,早埋掉了。那地方蚂蚁又多,一晚上就把一个人吃掉!你外公的遗体也早被蚂蚁吃掉了!”越哭越伤心,又晕过去。天主等又推又喊,没有别的法,只好掐她人中,或用手指蘸了冷水冰她的脸。又是雪天,又怕冰感冒了。这里爷爷的丧事也是一片忙,毫无办法。半日陈福英回过气来,拼命痛哭,再劝不住。天主、富民等也知早已埋了,只好哄她。天主说:“我来之前就谈好了的,外公一去世,就要拉回来。再忙不及,也要化了骨灰带回来的。”陈福英说:“这些都是假的!没有车愿拉棺材!他们也没钱,火化也是假的!那几十公里从没听说有火化场!”富民说:“万一大舅他们架起火烧呢!从前都有火烧了带回来的!”陈福英说:“那也惨得很呀!死了一回,还要在火上再死一回!还亏你想得起火烧这种残酷的办法。”一直哭。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