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从他故乡来的磕头人
没有回过家乡。”仁增轻轻地说,虽然在笑,可是一脸苦涩。这首歌牵动了他的乡愁么?他第一次主动地和我说话。停了停,又轻轻地说:“20岁的时候出门,磕长头来的,在路上磕了两年,22岁地时候到了拉萨。两年多了,没有回家。”
“你一个人吗?”
“来的时候两个人,一个朋友帮我推车子,到了拉萨,他就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磕头。”
“这里还有同乡吗?”
“没有,来了半年了,一个同乡也没有遇见。刚来的时候,他们拉萨话也听不懂。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人天天磕头,天天磕头。”仁增说话的声音总是非常轻,说话的尾音上飘,很忧伤的声音。
“仁增,你什么时候回去呢?如果回到家乡,帮我对单真次仁说,你在拉萨遇见小砚了,替我向他问声好。”
“好。”他简短地回答,又说:“小砚?我记住了。不过,我暂时还回不去。还有十万个头没有磕完。”
“那你还要磕好久才能磕完呢?好久能回到红原啊?”我对他们这种磕头一点概念都没有。十万个头,要磕到什么时候啊。
“还要磕四个月左右吧。磕完头就从拉萨回去,回去的时候就不用磕头了,走路回去,再四个月可以到红原。明年春天的时候就能回到家里了。”仁增说回家的时候,微微笑了。
“回到红原以后,是要进庙子当和尚了吗?”我问他。我对磕长头不了解,觉得磕长头来的人不是和尚,就是准备去当和尚的。
仁增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坦然说:“我现在不知道,要不要当和尚。磕头来的时候是准备当和尚的。我在色拉寺住了三个月。看到他们每天念经,念经,不能这样又不能那样,每一天地每一天地就是念经。我想一辈子地要这样,我就不想当和尚了。要是我当了和尚以后又不当和尚,在我们那里嘛,这个人就没有名誉了。这样也不好。当和尚嘛,我一想到一辈子要这样,也不好。”他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
我以为有信仰的人,都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抱有坚定的态度和想法呢,原来他也很纠结。
我说:“那你想好了要不要当和尚,再磕头啊。这样每天磕头多累啊。想好了,要是当和尚,就继续磕,不当,就不用磕了,直接回家去。不然不是白磕这么多头吗?”
他转头看看我,觉得我的话有点不可思议,笑了:“当不当和尚,磕头还是要磕的。磕头是给家乡带来好运气,菩萨会保佑。我家里爸爸妈妈会好,我也会好。连下辈子也会好的。”
“真的吗?你真的相信,磕头会给你带来这些吗?还有下辈子?”我很怀疑地问他。
“是真的啊。为啥子不相信嘛?磕头嘛,菩萨会保佑,运气也会好,身体也会好。下辈子也会好。你想做啥子,啥子就能做的成。”仁增,很认真地对我说。
呃~~算了,这个话题太玄幻了,达不成共识的。他们都是那样想法的。
我想起一个朋友说:“那些磕长头的人,磕几年,磕到了拉萨,除了头上多一个疤,啥也没有。”
我要求看看仁增额头上的疤,他害羞,很不好意思,说:“不好看,难看地很,不要看了”。(阿藏跟我说,看看是不是真的磕长头的人,只要看看额头上的疤就知道了。)我非缠着要看一下。仁增招架不住,只好把帽檐抬高一点,给我看,果然真有个像蚕茧一样凸起的疤。我得寸进尺,要求摸一下。仁增难为情的很,简直不能与我对视,心一横,干脆把眼睛闭上。我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这个疤已经角质化了,很粗糙。然后对他说:“鉴定完毕,我相信你是真的磕头人。”
仁增戴好帽子,问:“啥子?”
“我相信你是真的磕头人,这里有好多假的磕头人。”我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