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年
一月四日日记
去追赶时间的急流,
尽管是那样地用力,
还是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我那日记的小船,
为什么比白云还要缓慢?
因为它喜欢在遗忘的沙洲上停搁,
或是在冥想的旋涡中打转。
我没有任何办法,
只好在航行的第四天靠岸。
1970年
起步
已经消失,
广阔的世界,
变得更加清澈。
生命——
溶合在山泉中的一滴露水,
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
吐着快乐的泡沫,
唱着希望之歌……
1970年7月
野蜂
在竹枝上建起灵巧的楼房,
春天给予它不竭的精力,
美丽的舞蹈,浴着漫天金光。
细雨,洗去空气中的浮尘,
薄暗里蜜酒散开阵阵醇香。
野蜂在风雨的摇荡中开始安眠,
带着无限甜美的梦想。
1970年8月
冬天的河流
横躺着上百只大木船;
它们像是疲乏了,
露出宽厚的脊背,
晒着太阳……
多么辽阔呵!
没有人声。
河岸边,
开满了耀眼的冰花;
沙洲上,
布满了波浪留下的足迹,
——微细的纹路;
黄锈的铁锚斜躺着,
等待着春天的绿波。
冰冻的河是蓝色的;
无云的天是蓝色的;
多么单纯的颜色,
阳光润湿了大地的皮肤。
毡毯一样的沙滩
睡熟了;
它是美丽的,
却没有——一枝生命的花朵
1970年
把天地粘合在一起。
星星混着烛火,
银河连着水渠,
我们小小的茅屋,
成了月宫的邻居。
去喝一杯桂花茶吧!
顺便问问户口问题。
1970年
春分
紧扣着大地
——这块不透明的玻璃。
太阳用光焰的扫帚,
扫除着——
冬天那冰雪的足迹。
1970年
夕时
收起最后一缕浮光,
沉入晚霞的海洋。
渐渐暗淡的幻想,
像夕阳一样,
还燃烧在远方的村庄。
1970年
老树
(一)
生青春的花朵已经凋谢;
向苍天伸着朽坏的臂膀,
向太阳索取最后的温暖。
暴风卷走了仅有的黄叶,
寒流带来了满天冰雪。
像虫蛀进它干瘦的肌肉,
安然地开始冬眠。
它弯着布满皱纹的体躯,
向着漫长的岁月,
用颤抖的声音,
诉说自己的苦难。
1970年8月14日,给父亲的信
老树
(二)
老得要命,
在夜里黑得吓人。
要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