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读书
些蠢事的人当作一回事。
我憎恨强力,从不骑墙,也不翻斤斗,无论是身体的、精神的或政治的,我连看风头也不会。
我始终没有写过一行讨好权贵或博得他们欢心的文字,我也不能发一张迎合要人心理的宣言。
我从未说一句讨好的话:我连这个意思也都没有。
我不今天说月亮是方的,一个礼拜之后又说它是圆的,因为我的记性很不错。
我从不调戏少女,所以也并不把她们看作“祸水”;我也不赞成长脚将军张宗昌的意见,主张禁止少女进公园,藉以“保全私德”。
我从未不劳而获而拿过人家一分钱。
我始终喜欢革命,但不喜欢革命家。
我从不泰然自满;我在镜子里照自己的脸时,不能不有一种逐渐而来的惭愧。
我从未打过或骂过我的仆人,叫他们把我当作一个大好佬。我的仆人也不会称赞我会赚大钱;他们对于我的钱的来源总是知道的。
我从不受我仆人的堂而皇之敲诈,因为我不给他们有这一种实在的感觉,以为向我敲诈,便正是“以人之道,还治其人”。
我从不把关于我自己的文章送到报馆去,也不叫我的书记代我做这种事。
我从不印了些好看的放大照片,把它们分送我的儿子们叫他们拿去挂在客堂。
我从不假喜欢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我从不临阵逃脱、装腔骗人。
我极不喜欢那些小政客,我绝不能加入我有点关系的任何团体中去同他们争吵,我对他们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因为我讨厌他们的那副嘴脸。
我谈论我国的政治,绝不冷漠、无关及使乖巧,我也从不装得饱学,道他人之短,以及自夸自大。
我从不拍拍人家的肩膀装出慈善家的神气,以及在扶轮社中受选举。我喜欢扶轮社,也正如我喜欢青年会一样。
我从来没有救济什么城市里少女或乡下姑娘。
我觉得我差不多是一个不比大家差的好人。如果上帝能爱我,像我的母亲爱我的一半,那么他一定不会把我送入地狱的。如果我不上天堂,那么世界一定是灭亡了。
1933年10月26日,上海,天气晴好。
林语堂来到了阔别近20年的母校圣约翰大学。
当年,他是圣约翰的校园才子;现在,他是名噪一时的幽默大师。
校方领导大费周折,终于请到这位校友来作讲座。
在高等校府很受欢迎,学生中没有不知道林语堂大名的。加上他又是圣约翰的校友,前辈来演讲,学弟学妹们都涌进礼堂,想一瞻林语堂的风采。
林语堂自选的题目是。校方很满意,说这个题目很适合时下的年轻人。
一开场,林语堂就暗讽时事,嘲笑校园讲座的荒谬。他说,最近常有贪官污吏到学校致训词,叫学生有志操,有气节,有廉耻;而卖国官僚则劝学生要坚忍卓绝,做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
一些政治要员常到大学作秀,学生们不堪其苦。语堂的反讽,正好说到点子上了。学生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陪同的校方人员苦笑,今天的讲座估计是个大型炮弹,千万别把圣约翰给炸飞了。
果然,林语堂把自己求学时离经叛道的读书方法倾囊相授。他尖锐地说,学校的书都读不得,要读小说概论,不如读《水浒》、《三国》,上历史课,不如读《史记》。
他说:
今人读书,或为取资格,得学位,在男为娶美女,在女为嫁贤婿,或为做老爷,踢屁股;或为求爵禄,刮地皮;或为做走狗,拟宣言;或为写讣闻,做贺联?或为当文牍,抄账簿;或为做相士,占卜卦;或为做塾师,骗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