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呼叫。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吴洪浑身的汗毛眼儿都张开了,汗毛都竖起来。骂声、喊声、哭声,仿佛三四个女人在那儿打架。显然是女的声音,不像人声,是鬼的声,比人声高而尖锐。
吴洪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的影儿,从看坟人的屋子上跳过篱笆,跳进坟地来,嘴里喊着。‘朱小四儿,朱小四儿,你听见哭声没有?’
一个穿破而肮脏,头发又长又乱的人,由一个坟墓里爬了出来。弯着腰,咳嗽得很厉害。吴洪心里想:‘这个鬼大概是生气喘病死的。’
那个身材魁梧的鬼在黑暗里喊说:‘那边闹了凶杀案,咱们去看看!’两个鬼像一阵风似的去了。在细雨蒙蒙中。吴洪听见一个人的喊声:‘都静一下儿,别吵闹,你们四个女人一块儿说话,我怎么听得清楚?’他清清楚楚听见梨花的哭泣声音,一定是梨花。一会儿声音停止了。他又听见打声,铁炼子拖过木桥的声音。嘈杂之声,越来越近。吴洪吓得骨软筋酥,两手又湿又冷又黏。他们朝门口走来了。
公墓四周围有一道矮墙,有四五尺高。外头的东西都看不见,他另听见铁炼子声。邦的重打一声。‘哎呀!’他听见女人的哭声,是他妻子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看你的面貌不怎么熟识,干什么到这儿来捣乱?那儿不能去,偏上我们这儿来!’
邦!邦!乐娘尖声的哭号。她说:
‘我来找我丈夫。我随后跟他来的。他一定就在附近呢。’吴洪藏着又有什么用呢?乐娘又说:‘大人,我们是明媒正娶的,他被这个姑娘迷住了。他是五月节来的,一直就没回去。我和丫嬛一块来找他的。’
‘我什么错也没有犯,我什么错儿也没有犯!’梨花一点儿也不服,不住声儿的哭。吴洪听见,心都要碎了,即使她是个鬼,现在觉得她越发可爱。
‘是,不错,你什么错也没有犯!’他妻子怒冲冲的说。‘你这个杀千刀的。’好像她又揝梨花的头发,梨花又哭喊。
坟墓的鬼官儿大喝一声:‘住手。’
庄寡妇的声音喊说:‘我们母女二人,在这儿过得平平安安,没招谁惹谁的。这个婆娘害死了我的女儿,大人若不来,她还要再害死她一次呢。’
鬼官儿说:‘我知道,我知道,梨花是个好姑娘,挺孝顺的一个女孩子。即使她夺了你丈夫的爱,你应当来找我才是。怎么可以自己动手掐死她?这不行,你知道。我非给你呈报上去不可。你住在什么地方?’
‘宝叔塔。’
鬼官儿又问:‘你说你是明媒正娶的,媒人是谁?’
乐娘回答说:‘媒人是钱塘门的王婆儿。’
‘别跟我撒谎!’邦!邦!
乐娘很可怜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吴洪忽然想起来,他随时都会被看见。于是暗暗下了门闩,开了门插关儿,偷偷跑出逃命。幸而有女人哭喊的声音,谁也没听见他。他跑过了桥,直奔大榕树。向四围一看,酒馆儿已经不见了,正在那块地方,有两个坟,他更害怕,没敢驻驻脚看一下碑文。
他浑身出冷汗。越跑越怕。四周围山谷之中,全都是鬼影幢幢。他仿佛记得上次和朋友顺着谷中的小溪走出去的。路又黑又滑。在小路拐弯儿的地方,看见两个女人,在一块空地上立着。老妇人脖子裹的头巾,还看得出来,今天晚上,另外那一个女的头发若不湿才怪呢。
王婆儿和义母陈太太朝他喊说,‘你上那见去呀?这么跑,我们等了好半天。’
他吓傻了,又使劲跑,听见她俩在后头笑。
大概跑了半里地,看见远处谷口有个灯光,灯光之亲切可爱,再没吴洪现在看见的这么可爱了。他跑进一看,原来是个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