戽水
的现钱!quot;
“呀,呀,呀,该死的没良心的,趁火打劫来了!quot;
大家都叫起来。他们自然懂得洋水车上的人为什么要照钟点算。在这大旱天把塘河里的水老远地抽到田里,要把田灌足,自然比往年难些,——不,洋水车会比往年少赚几个钱,所以换章程要照钟点算!
洋水车也许能救旱,可是这样的好东西,村里人没quot;福quot;消受。
又过了五六天,这一带村庄的水车全变做哑子了。小港里全已干成石硬,大的塘河也瘦小到只剩三四尺阔,稍为大一点儿的船就过不去了。这时候,村里人就被强迫着在稻场上quot;偷懒quot;。
他们法子都想尽了,现在他们只有把倔强求生的意志换一个方面去发泄。大约静默了三天以后,这一带村庄里忽然喧嗔着另一种声音了;这是锣鼓,这是呐喊。开头是A村和C村的人把塘河东边桥头小庙里的土地神像(这是一座不能移动的泥像,但村里人立意要动它,有什么办不到!)抬出来在村里走了一转,没有香烛,也没有人磕头(老太婆磕头磕到一半,就被喝住了),村里人敲着锣鼓,发狂似的呐喊,拖着那位土地老爷在干裂的田里走,末了,就把神像放在田里,在火样的太阳底下。quot;你也尝尝这滋味罢!quot;村里人潮水一样的叫喊。
第二天,呆在田里的土地老爷就有了伴。B村E村以及别的邻村都去把他们小庙里的泥像抬出来要他们quot;尝尝滋味quot;了,土地老爷抬完了以后,这一带五六个村庄就联合起来,把三五里路外什么庙里的大小神像全都抬出来quot;游街quot;,全放在田里跟土地做伴。quot;不下雨,不抬你们回去!quot;村里人威胁似的说。
泥像在毒太阳下面晒起了裂纹,泥的袍褂一片一片掉下来。敲着锣鼓的村里人见了,就很痛快似的发喊。quot;神quot;不能给他们quot;风调雨顺quot;,quot;神quot;不能做得像个quot;神quot;的时候,他们对于“神quot;的报复是可怕的!
告示贴在空的土地庙的墙上。村里人也不管告示上说的是什么话。他们的可惊的坚强的意志这时只注定了一点:责罚那些不管事的土地老爷。说是quot;迷信quot;,原也算得迷信,可是跟城里人的打醮求雨意味各别!村里人跟旱天奋斗了一个月积下来的一腔怒气现在都呵在那些quot;神quot;的身上了,要不是无水可靉e,他们决不会想到抬出quot;土地quot;来,——他们也没有这闲工夫;而在他们既已责罚了quot;神quot;以后,他们那一腔怒气又要换一方面去发泄了。不过这是后事,不在话下。①
1934年9月8日。
①本篇最初发表时及其后编印的各种版本中均无quot;告示……不在话下。quot;这一段,现据作者手稿补入。但自上下文看,期间似尚有脱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