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ilde在他的“te Paper of urner所作的雾的风景,那更使人神往了。
雾的趣味与月光一样,是在使清晰的化成模糊,使人有玩味的余地,不至一览无余。然而月光与雾比起来,月是清幽,雾是沉滞,月光使人潇洒,雾却使人烦恼;不过至终,月光只宜于高人雅士,雾却带有世纪末的趣味。
中国因了气候的关系,不常见到伦敦那样,弥天弥地,使白昼变成黑夜的大雾。不过在乡间每早当晓露未干,或朝阳未出时,在山腰或丛树间,总可看到像带样的白雾,不过时间不长罢了。在上海有时清早也会有点薄薄的雾气;然而除非是像我这样,喜欢起早而又在外面跑的人方可见到,大半的真上海人总要睡到九十点钟方翻身,恐怕梦也未曾做过。
三四年前,曾在镇江一个学校中念书,校舍是建在一座小山之巅的,四面都是绵绵的大山,每早起来,总能见到很好的雾景。那时我似乎非常用功,总是赶早起来念书,宿舍与盥洗室的距离是要越过一片球场方到,我每早起来走过球场时,除了雨天,总能见到墙外白茫茫一片浓雾,只有树巅和山尖可见,像大海中浮屿般,使人想起了《圣经》中所载,上帝用洪水灭世人时,拿亚从方舟中望见外面的景象。那时地面全淹没了,只有世上最高的高峰在水面上露出一点尖顶——这种雾景,常常会在我脑中浮起,然而逝水年华,一去不再,我只好在梦中追寻它的痕迹了!
幼年十一二岁时在江西庐山脚下念书,也曾每天都看见雾。“谁见庐山真面目”,庐山差不多总是在渺茫中的,我们也与Irving的Rap Van inkle中的村人一般,总是拿它当作风雨表。
中国的山水画中,有时也有雾景,然而在清晰的叶树间,截然留了一条白带,似乎太呆板了。
Gissing自己曾说,伦敦的雾,曾使他屡次受窘。这是当他还是个可怜的Garreteer时,因了雾不能动笔,便不能寻钱,可怜灯油尽了,面包干了,他只有于黑暗中整日的睡在床上挨饿。
最快乐时,当然在他手边有钱的时候了。不论外面街上布满了惨黄或灰黑的浓雾,不论正在白昼正午,他总是闭上百叶窗,点起洋烛,自己欺骗自己,忘却外面世界,作为正在一个温和的晚上。
一九二五年八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