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校的钟声
现她的眼睛有一种跟人打赌的光,而且像丘比特一样有绝对的把握的样子。她极不恭敬地看着我的白围巾,我的围巾且是熏了一点香的。
来一阵大风,大风,大风吹得她的眼睛冻起来,哪怕也冻住我们的船。
她挪过她的眼睛,但原来在她眼睛里的立刻搬上她的嘴角。
万籁无声。
胡桃皮硝制我的舌头。
一放手,我把一包糖掉落在水里,有意甚于无意。糖衣从胡桃上解去。但胡桃里面也透了糖。胡桃本身也是甜的。胡桃皮是胡桃皮。
“走吧,验票了。”她说话了,说了话,她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了。感谢船是那么小。
“到我舱里来坐坐。我有不少橘子,这么重,才真不方便。我这是请客了。”
我的票子其实就在身上,不过我还是回去一下。我知道我是应当等一会才去赴约的。半个钟头,差不多了吧。当然我不能吹半点钟风,因为我已经吹了不止半点钟风。而且她一定预料我不会空了两手去,她知道我昨天过生日。(她能记得多少时候,到她自己过生日时会不会想起这一天?想到此,她会独自嫣然一笑,当她动手切生日蛋糕时。她自有她的秘密。)现在,正是时候了。
弟弟放午课回家了,为折磨皮鞋一路踢着石子。河堤西侧的阴影洗去了。弟弟的音乐老师在梅瓶前人神,鸟声灌满了校园。她拿起花瓶后面一双手套,一时还没想到下午到邮局去寄。老詹的钟声颤动了阳光,像颤动了水,声音一半扩散,一半沉淀。
“好,当然来。我早闻见橘子香了。
差点儿我说成橘子花。唢呐声音消失了,也消失了湖上的雾,一种消失于不知不觉中,而并使人知觉于消失之后。
果然,半点钟之内,她换了袜子。一层轻绡从她的脚上褪去,和怜和爱她看看自己的脚尖,想起雨后在洁白的浅滩上印一弯苗条的痕迹,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怕太娇纵了自己,她赶快穿上一双。
小桌上两个剥了的橘子。橘子旁边是那头白猫。
“好,你是来做主人了。
放下手里的一盒点心,一个开好的罐头,我的手指接触到白色的毛,又凉又滑。
“你是哪一班的?”
“比你低两班。
“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是插班进去的,当中还停了一年。
她心里一定也笑,还不认识!
“你看过我弟弟?”
“昨天还在我表姐屋里玩来着。放学时逗他玩,不让他回去,急死了!”
“欺负小孩子!你表姐是不是那里毕业的?”
“她生了一场病,不然比我早四班。”
“那她一定在那个教室上过课,窗户外头是池塘,坐在窗户台上可以把钓竿伸出去钓鱼。我钓过一条大鸟鱼,想起祖母说,乌鱼头上有北斗七星,赶紧又放了。”
“池塘里有个小岛,大概本来是座坟。”
“岛上可以拣野鸭蛋。”
“我没拣过。”
“你一定拣过,没有拣到!”
“你好像看见似的。要橘子,自己拿。那个和尚的石塔还好好的。你从前懂不懂刻在上头的字?”
“现在也未见得就懂。”
“你在校刊上老有文章。我喜欢塔上的莲花。”
“莲花还好好的。现在若能找到我那些大作,看看,倒非常好玩。”
“昨天我在她们那儿看到好些学生作文。”
“这个多吃点不会怎么,笋,怕什么。”
“你现在还画画么‘!”
“我没有速写簿子。你怎晓得我喜欢过?”
我高兴有人提起我久不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