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掸子(1)
口香糖和巧克力的伟大人物。可是,这位搬运工人却为我搬运行李,当我给他小费时,他还说“非常感谢”,然后有点疲惫地拖着靴子,推着我的行李车。在日本的时候,他们穿着军服,是占领军,但其实他们本来都是普通的美国人。现在想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当时的我,这却是极大的震撼。
饭野海运在旧金山的驻外人员前来迎接我,我住进了宾馆里。还要过一天才出发去芝加哥,我就到旧金山街头闲逛。城市电车从山坡上面如翻滚一般地飞驰而下,山坡中间有很多白墙的房子,远远看上去仿佛闪闪发光,这一切都十分有趣。逛着逛着,我在杂货店发现了生平见过的最美的东西!
一开始,我没看出那是什么———它蓬蓬松松的,像一个巨大的棉花糖,颜色从粉红色过渡到灰色、浅蓝色,五彩斑斓,真像拉斐尔画中的天使飞翔时手持的东西。它的种类很多,也有从紫色过渡到玫瑰色、绿色的。我心想,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我都要买下来!
我拿起来仔细观察,看出原来是掸子,掸子上还有一根粗粗短短的棒。当时日本的掸子都是把旧布撕成细细的一条一条而做成的,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这两种掸子在美感上的差距令我吃惊。这里的掸子可爱得让人着迷。它看上去像是棉花,其实可能是当时刚出现的尼龙材料的,反正蓬蓬松松的。我喜欢蓬蓬松松的东西,但当时日本没有这样的东西。
我给自己买了颜色不同的三根掸子,然后估计哪些朋友会喜欢这种稀奇东西,总共买了十根。杂货店的大叔说替我包起来,但我觉得包起来太可惜了,就告诉大叔我想一直拿着看,请他只把掸子的棒牢牢绑在一起。我当时丝毫没有料到,这会给我接下来的旅行带来多大的麻烦。掸子好像花束一样,蓬蓬松松地开放着,我抱着它们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宾馆。接下来,我们动身去芝加哥。因为掸子无法塞进包里,我就用手拿着。在芝加哥,我和新潮杂志社的资深摄影师小岛启佑先生会合。船上的庆祝仪式、日本的总领事馆举办的宴会,以及其他仪式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芝加哥有好多“战争新娘”,就是和占领军结婚的日本女子,她们满怀眷恋地过来观看日本的船只。
我和饭野海运的人们告别,为了拍摄新潮杂志社的照片,和小岛先生一起出发去加拿大的魁北克。这时,我终于有点后悔买了掸子。如果我一只手拿着它们的话,那些棒太粗了,我拿不下;如果两只手抱住它们,那么我眼前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了。所以,在飞机场时,我好几次撞到了别人身上和墙上,乘坐出租车时,我也碰到了头。掸子越来越显得麻烦了,在飞机上它们也很占地方。我抱着这些掸子,去了魁北克、蒙特利尔、渥太华、尼加拉和多伦多,在这些地方各待了两天,每个地方的拍摄都很顺利。但是每当上飞机时,我抱着成堆的掸子,一边哇哇叫着一边跑过去,这和安静寡言的小岛先生无疑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后,在多伦多拍摄之后,我和小岛先生告别,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饭野海运在纽约的工作人员说“难得来美国一趟”,建议我去纽约看音乐剧,并且愿意陪我去。我动了心,于是绕道纽约。到纽约机场来迎接我的是一位重要负责人,他说:“一开始,我们找不到黑柳小姐,心里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办呢!”这是因为我的脸被掸子挡住了。
我在百老汇看了《窈窕淑女》。“啊,原来音乐剧是这么了不起!”那种美超乎了想象,非常伟大,简直堪称完美。我长期以来,一直怀着想从事音乐剧的梦想,可看完之后,我当场放弃了这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