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筑巢
蓬松的小动物看到他和陌生人说话,从树下起来到他身边来,而乌鸦,呱了一次,从树枝上飞下,静静地停到他肩上。
“这是那只狐狸幼崽,”他说,一边揉着那微红色小动物的头,“它叫队长。这个是煤灰。煤灰跟着我飞过旷野,队长奔跑得像有猎狗在追它一样。它们俩和我的心情一样。”
两个生灵都显得一点儿也不害怕玛丽。迪肯开始四处走,煤灰停在他肩上,队长在他近旁小跑着。
“看那儿!”迪肯说,“看这些已经冒起来了,还有这些——还有这些!啊是!看那儿的那些!”
他跪蹲着,玛丽在他旁边蹲下。他们遇到了一丛番红花爆出橙紫金红。玛丽俯下脸对它们吻了又吻。
“你从来不会那么亲吻一个人。”她抬头时说,“花很不一样。”
他显得困惑,但是微笑了。
“啊!”他说,“我曾经那么亲吻妈妈很多次,我在旷野上游逛一天回来以后,她站在门口那儿的阳光里,看着愉快又舒服。”
他们从花园这里跑到那里,发现了那么多奇迹,他们被迫相互提醒一定要窃窃私语、说话低声。他指给她鼓胀的叶芽,在一度看来似乎死去的玫瑰枝上。他指给他千万点破土而出的新绿。他们把年轻的鼻子急切地凑近地面,嗅着土地温暖的春日气息;他们挖着、拔着、着迷地低声笑,直到玛丽小姐的头发和迪肯的一样乱,脸蛋几乎成了和他的一样的罂粟红。
世上的每种欢欣,那天早上秘密花园都有,其中有一种快乐比其他的都更加快乐,因为它更奇妙。什么东西轻灵地飞过墙,突然穿过树木到一个枝叶四合的角落,如火花般闪耀着一点小鸟的红胸脯,喙上挂着什么。迪肯站着一动不动,把手放在玛丽身上,他们几乎像是突然惊觉自己在教堂里大笑。
“我们角不能动,”他用宽扁的约克郡口音说,“我们角不能大声出气。上次我见到他就知道他在找对象。是季元本的知更鸟。他正在筑巢。要是我们不和它冲突,它会留下来。”他们轻轻地安顿在草地上,坐在那儿不动。
“我们绝不能显得在密切观察它,”迪肯说,“要是它感到我们在干涉它,就会有理由和我们闹翻。它会很反常,直到这一切都完了。它正在建立家庭,会害羞一些,更容易恶意猜度。它没有时间出访、说闲话。我们一定得保持安静,努力显得我们是草、树、灌木丛。然后等它习惯见到我们了,我们再出点声,它就知道我们不会妨碍它了。”
玛丽小姐完全拿不准,自己是否像迪肯那样,明白怎么努力显得像花草树木。但是他讲这么古怪的事情,就像这是世界上最简单、最自然的,而她觉得对他一定很容易。她真的仔细观察了他几分钟,猜想着他是不是能够安静地变绿,长出枝叶。然而他仅仅奇妙地静坐着,当他说话,声音低得那样柔和,难以想像她还能听见他,然而她居然能。
“这是春天的一部分,筑巢是,”他说,“我保证自打这世界开始,就这么每年同样地进行。他们有他们的思考、做事的方式,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要是你太好奇了,在春天你比任何其他季节更容易失去朋友。”
“要是我们谈论他,我忍不住去看他,”玛丽尽可能柔声说,“我们必须谈点别的什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会更喜欢我们谈别的事,”迪肯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嗯——你知道柯林吗?”她低语。
他转过头看着她。
“你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他问。
“我见到他了。这一周我每天都和他聊天。他要我去。他说我让他忘记生病和死亡。”玛丽回答。
一旦惊奇从迪肯脸上消失,他竟然显得解脱。
“我高兴是这样,”他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