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人生与社会生活
冷笑着说:
quot;讨厌得来!喏,喏,每人加两板!quot;
他摸出铜板,四个背脊同时退开,大家不肯接受,又同声地嚷起来。那草帽乘机跨进门槛,把八个铜板放在柜角上,指着了厉声说:
quot;喏,要末来拿去,勿要末歇,勿识相的!quot;
一件雪白的长衫飞上楼梯,不见了。门外四个背脊咕噜咕噜了一回,其中一个没精打彩地去取了柜角上的铜板,大家懒洋洋地离开店门。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是继续着。
我看完了这一场闹,离开窗栏,始觉窗内的电灯已放光了。我把我的沙发移在近电灯的一头,取出提箧里的香蕉,用《绝妙好词》佐膳而享用我的晚餐。窗子没有关,对面菜馆的楼上也有人在那里用晚餐,常有笑声和杯盘声送入我的耳中。
我们隔着一条街路而各用各的晚餐。
约一小时之后,窗外又起一片吵闹之声。我心想又来甚么花头了,又立刻抛却我的书,离开我的沙发,倒履往窗前探看。这回在楼上闹。离开我一二丈之处,菜馆楼上一个精小的餐室内,闪亮的电灯底下摆着一桌杯盘狼藉的残菜。桌旁有四个男子,背向着我,正在一个青衣人面前纠纷。我从声音中认知他们就是一小时前在下面和人力车夫闹过一场的四个角色。但见一个瘦长子正在摆开步位,用一手擒住一个矮胖子的肩,一手拦阻一个穿背心的人的胸,用下颚指点门口,向青衣人连叫着:quot;你去,你去!quot;被擒的矮胖子一手摸在袋里,竭力挣扎而扑向青衣人的方面去,口中发出一片杀猪似的声音,只听见quot;不行,不行quot;。穿背心的人竭力地伸长了的手臂,想把手中的两张钞票递给青衣人,口中连叫着quot;这里,这里quot;。好象火车到时车站栅门外拿着招待券接客的旅馆招待员。
在这三人的后方,最近我处,还有一个生仁丹须的人,把右手摸在衣袋中,冷静地在那里叫喊quot;我给他,我给他!quot;青衣人而向着我,他手中托着几块银洋,用笑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立着不动。
穿背心的终于摆脱了瘦长子的手,上前去把钞票塞在青衣人的手中,而取回银洋交还瘦长子。瘦长子一退避,放走了矮胖子。这时候青衣人已将走出门去,矮胖子厉声喝止:
quot;喂喂,堂倌,他是客人!quot;便用自己袋里摸出来的钞票向他交换。穿背心的顾东失西,急忙将瘦长子按倒在椅子里,回身转来阻止矮胖子的行动。三个人扭做一堆,作出嘈杂的声音。忽然听见青衣人带笑的喊声:quot;票子撕破了!quot;大家方才住手。瘦长子从椅子里立起身。楼板上叮叮*?*?地响起来。原来穿背心的暗把银洋塞在他的椅子角上,他起身时用衣角把它们如数撒翻在楼板上了。于是有的捡拾银洋,有的察看破钞票。场中忽然换了一个调子。一会儿严肃的静默,一会儿造作的笑声。不久大家围着一桌残菜就坐,青衣人早已悄悄地出门去恕N易畛醪恢浪萌ナ撬那痪镁驮谒堑纳粜γ仓锌闯觯馔聿褪?矮胖子的东道。
背后有人叫唤。我旋转身来,看见茶房在问我:quot;先生,夜饭怎样?quot;我仓皇地答道:quot;我,我吃过了。quot;他看看床前椅子上的一堆香蕉皮,出去了。我不待对面的剧的团圆,便关窗,就寝了。
卧后清宵,回想今晚所见的两场闹,第一场是争进八个铜板,第二场是争出几块银洋。人力车夫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和菜馆楼上的杀猪似的声音,在我的回想中对比地响着,直到我睡去。
1934年5月12日
肉腿
清晨六点钟,寒暑表的水银已经爬上九十二度。我臂上挂着一件今年未曾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