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 二
在谁的面前提起我的名字,或者讲说我。你允许么?”
“可以,旋儿,”约翰说。这一切于他还很生疏。他感到莫可名言的幸福,然而怕,他的幸福是笑话。他做梦么?靠近他在船沿上躺着普烈斯多,安静地睡着。他的小狗的温暖的呼吸使他宁帖。蚊虻们盘旋水面上,并且在菩提树空气中跳舞,也如平日一般。周围的一切都这样清楚而且分明;这应该是真实的。他又总觉得旋儿的深信的眼光,怎样地停留在他这里。于是那腴润的声音又发响了:
“我时常在这里看见你,约翰。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么?——我大抵坐在池的沙地上,繁密的水草之间,而且仰视你,当你为了喝水或者来看水甲虫和鲵鱼,在水上弯腰的时候。然而你永是看不见我。我也往往从茂密的芦苇中窥看你。我是常在那里的。天一热,我总在那里睡觉,在一个空的鸟巢中。是呵,这是很柔软的。”
旋儿高兴地在船沿上摇幌,还用他的花去扑飞蚊。
“现在我要和你作一个小聚会。你平常的生活是这么简单。我们要做好朋友,我还要讲给你许多事。比学校教师给你捆上去的好得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有好得远远的来源,比书本子好得远。你倘若不信我,我就教你自己去看,去听去。我要携带你。”
“阿,旋儿,爱的旋儿!你能带我往那里去么?”约翰嚷着,一面指着那边,是落日的紫光正在黄金的云门里放光的处所。——这华美的巨象已经怕要散作苍黄的烟雾了。但从最深处,总还是冲出淡红的光来。
旋儿凝视着那光,那将他美丽的脸和他的金黄的头发镀上金色的,并且慢慢地摇头。
“现在不!现在不,约翰。你不可立刻要求得太多。我自己就从来没有到过父亲那里哩。”
“我是总在我的父亲那里的,”约翰说。
“不!那不是你的父亲。我们是弟兄,我的父亲也是你的。但你的母亲是地,我们因此就很各别了。你又生在一个家庭里,在人类中,而我是在一朵旋花的花托上。这自然是好得多。然而我们仍然能够很谅解。”
于是旋儿轻轻一跳,到了在轻装之下,毫不摇动的船的那边,一吻约翰的额。
但这于约翰是一种奇特的感觉。这是,似乎周围一切完全改变了。他觉得,这时他看得一切都更好,更分明。他看见,月亮现在怎样更加友爱地向他看,他又看见,睡莲怎样地有着面目,这都在诧异地沉思地观察他。现在他顿然懂得,蚊虻们为什么这样欢乐地上下跳舞,总是互相环绕,高高低低,直到它们用它们的长腿触着水面。他于此早就仔细地思量过,但这时却自然懂得了。
他又听得,芦苇絮语些什么,岸边的树木如何低声叹息,说是太阳下去了。
“阿,旋儿!我感谢你,这确是可观。是的,我们将要很了解了。”
“将你的手交给我,”旋儿说,一面展开彩色的翅子来。他于是拉着船里的约翰,经过了在月光下发亮的水蔷薇的叶子,走到水上去了。
处处有一匹虾蟆坐在叶子上。但这时它已不像约翰来的时候似的跳下水去了。它只向他略略鞠躬,并且说:“阁阁!”约翰也用了同等的鞠躬,回报这敬礼。他毫不愿意显出一点傲慢来。
于是他们到了芦苇旁,——这很广阔,他们还未到岸的时候,全船就隐没在那里面了。但约翰却紧牵着他的同伴,他们就从高大的干子之间爬到陆地上。
约翰很明白,他变为很小而轻了,然而这大概不过是想象。他能够在一枝芦干上爬上去,他却是未曾想到的。
“留神罢,”旋儿说,“你就要看见好看的事了。”
他们在偶然透过几条明亮的月光的,昏暗的丛莽之下,穿着丰草前行。
“你晚上曾在冈子上